声音持续着。湿漉漉的,拖沓的,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黏着物被缓慢剥离的质感。不是直线移动,而是在绕着圈子,时近时远,仿佛一头瞎眼的、靠触觉探索的怪物,在不远处逡巡。
陈源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压到最缓,胸膛的起伏几乎消失。右手拇指轻轻顶开腰刀的护格,让刀身与鞘之间露出一丝缝隙,确保抽刀时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左手则缓缓下探,握住了靠在岩壁上的拐杖短矛。
他侧耳倾听,试图从这单调黏腻的拖行声中,分辨出更多信息。
声音的频率不快,甚至有些迟钝。每次拖行后,会有短暂的停顿,然后是轻微的、类似吸盘脱离地面的“噗嗤”轻响,接着是下一段拖行。没有脚步声,没有爪牙刮地的声音,更没有呼吸或嘶吼。
是什么?
变异生物?拜影教驱使的某种东西?还是这片荒野滋生的、前所未见的威胁?
他无法判断。唯一确定的是,这东西的感知方式可能不依赖视觉或听觉——至少不主要依赖。它似乎在用身体接触地面,缓慢地“抚摸”这片区域。
声音更近了。似乎绕到了石缝入口所在的这一侧,距离可能不超过十步。
陈源的后背肌肉绷紧,抵着冰凉岩壁,抓伤处传来针扎似的刺痛。他微微调整角度,仅用左眼的余光,透过枯藤最稀疏的缝隙,向外窥视。
夜色浓重,星光黯淡。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比周围黑暗更深沉的轮廓,在不远处缓缓蠕动。那轮廓不高,贴地,形状不规则,像一团被随意丢弃的、浸透了水的破麻布,或者……一摊缓慢移动的淤泥。
看不清细节。但能感觉到它的“质地”——不是坚硬的外壳,而是软体的、可变形的。
忽然,那东西停了下来,正对着石缝入口的方向。拖行声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极其轻微的、仿佛内部液体晃动的汩汩声。
陈源的心脏骤然收紧。被发现了吗?石缝入口的枯藤遮蔽虽好,但如果这东西依靠嗅觉或者对地面震动的感知……
时间仿佛凝固。
几息之后,那东西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它似乎只是“停”在那里,像是在“聆听”,或者“感受”着什么。
然后,陈源感觉到了另一种东西——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气味。
一丝极淡的、潮湿的、带着水腥和某种腐败甜腻的气息,顺着夜风,从枯藤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这气味让他瞬间联想到了……地下洞穴里那片诡异的菌毯!虽然淡了很多,也没有那么浓烈的甜腻腐朽感,但那种潮湿的、仿佛生命在暗处过度生长又腐烂的本质,如出一辙。
是菌毯的衍生物?孢子?还是被菌毯“感染”或“同化”了的某种活物?
他怀中的玉佩,似乎微微温热了一下。极其短暂,几乎像是错觉。但陈源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玉佩对菌毯和地下怪虫有反应。
外面的东西,果然与那地下的诡异存在有关。
那团黑影又开始动了。这一次,它没有继续绕圈,而是缓缓地、朝着与石缝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坡地下方干涸溪床的方向,拖行而去。黏腻的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风声和夜虫的鸣叫里。
陈源没有立刻放松。他又静静地等待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那诡异的气味也完全被夜风吹散,确认那东西真的离开了,才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握刀握矛的手。掌心全是冰凉的汗水。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伤腿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传来剧烈的酸痛和麻木。但他顾不上这些,脑子里飞速运转。
菌毯的触角,已经延伸到地面这么远了?还是说,这只是某种巧合,类似气味的自然产物?
不,玉佩的反应不会是巧合。那东西一定与地下菌毯,乃至拜影教信仰的“幽影之主”有关。它出现在这里,是偶然游荡,还是在……搜寻什么?
他想起鼠群有组织地向东北方迁徙。想起北方深山如同漩涡般吞噬各方势力。现在,连这种疑似菌毯衍生物的诡异东西,也开始在地面活动。
这片荒原,正在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危险。不仅仅是因为疫鬼和饥饿的幸存者,更因为这些超出理解的、源自地底或陨星的怪异存在。
后半夜,陈源几乎没有合眼。他一边警惕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就着偶尔从云缝漏下的惨淡月光,在铜镜背面添加新的记录。
在代表石缝的符号旁,他画了一摊不规则的、仿佛滴落的墨迹般的图形,旁边标注:“夜出,湿腻拖行,无声,气似菌毯,玉佩微温。趋溪床。” 想了想,又在“菌毯”二字上画了个圈,引出一条线,连接到之前记录的“北方?”“拜影教?”“田庄黑烟”等符号上。这些分散的线索,似乎被一条无形的、潮湿粘腻的丝线,隐隐串联起来。
天快亮时,他吃掉了怀里最后一点冷硬的鸟肉。腥气依旧,但能提供热量。他仔细舔干净包裹肉的树叶上每一丝油脂和碎屑,然后将树叶也嚼碎咽下。不能浪费任何一点可能提供纤维或微量元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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