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陈源决定今天必须离开这个石缝了。昨夜那个黏腻访客的出现,意味着这里不再安全。它可能返回,可能带来同类,也可能吸引来其他被菌毯气息吸引的东西。而且,他的食物再次耗尽,必须寻找新的补给。
离开前,他做了最后一次细致的检查。腿伤的情况比预想的略好,虽然行动依旧剧痛艰难,但至少没有恶化感染的迹象。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他重新紧了紧包扎,将最后一点硫磺水浸润的布条垫在伤口最深处。
收拾好仅有的家当:腰刀,短弓,拐杖短矛,皮水囊,火镰火绒,铜镜地图,拜影教木面具,以及贴身的玉佩。
他挤出了石缝。清晨的空气冰冷而清新,冲淡了昨夜残留的诡异记忆。他站在坡地上,目光扫视四周。东南方是昨夜疑似人类幸存者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不去。西方是来路,回鹰巢或温泉洞穴?那是已知的伤心地和可能的危险区。北方?那是漩涡的中心,他现在这状态去等于送死。
只有东北方,以及东方。东北方是鼠群和黏腻生物消失的方向,也是北方漩涡的外围,风险未知但可能极高。东方则相对陌生,地图上几乎空白。
他选择了正东偏南。一个折中的方向,既不完全避开北方可能蔓延的威胁,又不直接撞进去,同时也偏离了已知的人类活动区域。
行走是持续的折磨。每一步都需要将身体重量部分转移到伤腿,每一次落地都像是将伤口在粗糙的石子上摩擦。他走得很慢,平均每走一二百步就必须停下,靠着树或岩石喘息,让灼痛的腿得到片刻缓解。速度可能比健康人慢五倍不止。
但他极其耐心,也极其谨慎。路线选择崎岖隐蔽,尽量利用地形和植被掩护。眼睛不断扫视前方和两侧,耳朵捕捉着一切声响,鼻子警惕着任何异常气味——尤其是那种潮湿的甜腻。
上午,他在一片稀疏的杉木林边缘,发现了一小丛挂着零星干瘪果实的灌木。果实黑紫色,皱缩得像老人的皮肤。他认得出,是龙葵,熟透的果实理论上可食,但这些明显过度成熟且可能冻过。他犹豫了一下,基于对周婆子模糊传授的知识的回忆,以及“不大规模尝试陌生食物”的原则,他只摘了两颗最小的,放入口中。
极度的酸涩之后,有一丝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甜味。他等了一会儿,身体没有立刻出现不适。这才又谨慎地摘了十几颗,用树叶包好,作为应急的、风险未知的储备。
中午时分,他找到了一处小小的泉眼。水从岩缝渗出,在底部形成一个小潭,水色清冽。他先观察了周围,没有动物足迹聚集,也没有异常颜色或气味。
这才趴下来,用手掬水,小口啜饮。泉水冰冷刺骨,但甘甜。他将皮水囊灌满,又就着冷水,慢慢嚼了几片早上剩下的、干硬的马齿苋叶子。
短暂的休整后继续向东。下午,地形开始变得有些起伏,出现更多的岩石和沟壑。在一处背阴的乱石坡下,他发现了一片灰白色的、附着在岩石上的厚实地衣——石耳,比昨天发现的更多、更肥厚。
这算是今天最大的收获。他用腰刀仔细地刮下了一大捧,小心地用布包好。这些石耳虽然没什么味道,但能提供一些胶质和微薄的营养,关键是安全。
他决定今天就走到这里。前方地势越来越复杂,在体力即将耗尽、光线开始变暗的时候冒险深入不明区域是不智的。
他找到的过夜地点是一个天然的石窟,入口被几块崩塌的巨石半掩着,内部空间不大,但干燥,而且入口隐蔽,易守难攻。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挤进去,用石块和树枝从内部进一步加固了入口。
蜷缩在冰冷的石地上,他一边慢慢咀嚼着带着土腥味的石耳,一边就着最后的天光,在铜镜上更新地图。
标记了泉眼,石耳采集点,以及现在这个石窟的大致位置。他的活动范围,正在这片陌生的荒原上,艰难而缓慢地拓展出一小片模糊的轮廓。
夜晚降临。石窟里比石缝更黑,更静。他将木面具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玉佩贴在胸口。腰刀横于膝上。
没有听到黏腻的拖行声。只有风穿过石缝的呜咽,和极远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沉闷的、难以分辨的震动。那震动很轻微,几乎像是幻觉,但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规律地传来一下,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
陈源闭上眼睛,将脸颊贴在冰冷粗糙的岩壁上。黑暗中,他仿佛能感觉到,这片大地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苏醒,或者……蔓延。
而他,只是这巨大变化中,一粒微不足道、艰难移动的尘埃。
活下去。他对自己无声地说。哪怕只是为了作为一个见证者,记录下这黑暗时代的每一个细节,直到最终被这黑暗吞噬。
在绝对的孤独与寂静中,他保持着最低限度的清醒,等待着下一个,或许更加艰难的黎明。
喜欢古代末日请大家收藏:(m.qbxsw.com)古代末日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