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格杀勿论,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博望驿前的冬日空气里,让所有人都从骨子里打了个寒颤。
左光斗那张清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不是气的,是惊的。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朱至澍,声音都走了调:“世子殿下!万万不可!此地乃朝廷经制驿站,驿丞虽有刁难,亦是朝廷命官!你……你岂能如此草菅人命,视国法为无物!”
他一生奉行的,便是法度二字,在他看来,朱至澍此举,与那些仗势欺人的权阉恶宦,又有何异?
朱至澍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超越年龄的深邃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反而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
“左大人,”他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的法度,能让我的兵吃上饭吗?能让我的马啃上料吗?”
他伸手指了指天边最后一抹余晖:“天黑之前,若我这一千人还饿着肚子,冻在这官道上,明天,谁来给你押送这口棺材,谁来给你护着这些罪证?”
“我……”左光斗一时语塞。
朱至澍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法度是圣贤书里的道理,可道理,填不饱肚子。我的兵,只认一个道理——听我的命令,活下去。”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一千靖武军,齐齐向前踏出一步。
“轰!”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同一下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口。那股子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再无半分掩饰,冲天而起。
那驿丞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他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来讲道理的官老爷,而是一群只认命令的杀神!
就在这时,福王那顶华丽的暖轿里,传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尖叫。
“住手!都给本王住手!”
轿帘被一只肥硕的手粗暴地掀开,朱常洵那张肥脸探了出来,满是汗水和惊恐。
他怕了。
他真的怕了。
他本以为这小畜生只是言语上猖狂,没想到他真的敢动手,而且一开口就是格杀勿论!
这根本不是宗室子弟,这是个无法无天的魔王!
要是真在这里杀了朝廷命官,血洗了驿站,他朱常洵身为河南地主,第一个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别说找回面子,他自己都得被这疯子拖下水!
“刘驿丞!”朱常洵对着那早已魂不附体的驿丞怒吼道,“你眼瞎了吗!没看见蜀王皇叔在此?还不快快清出上房,好生伺候!若有半点怠慢,本王先摘了你的脑袋!”
这番话,等于是当众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那驿丞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吼道:“是是是!小的遵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世子殿下!来人,快!把里头那些客商全都给老子赶出去!”
片刻之后,驿站里一阵鸡飞狗跳。
所谓的北方客商,一个个鼻青脸肿地被靖武军士卒像拎小鸡一样扔了出来。
他们身上穿的是商贾的衣服,可腰间露出的,却是福王府护卫制式的腰牌。
铁证如山。
左光斗看着这一幕,脸色由红转青,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一言不发,只是对着朱至澍的方向,深深地拱了拱手。
这一揖,意味复杂,有不赞同,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得不承认现实的妥协。
他所坚守的法度,在绝对的暴力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
驿站正堂之内,灯火通明。
一桌还算丰盛的酒菜摆在中央,却无人动筷。
朱至澍、左光斗、杨鹤,以及被“请”来作陪的福王朱常洵,分坐四方。
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杨鹤面如死灰,如同一个木偶。朱常洵则坐立不安,那张肥脸上写满了屈辱和恐惧,眼神不住地往朱至澍身上瞟,仿佛在看一头随时会择人而噬的猛兽。
“世子殿下,”终究是左光斗打破了沉默,他放下茶杯,神情肃穆。
“今日之事,下不为例。规矩,乃国之基石。若人人都如殿下这般行事,天下岂非大乱?”
朱至澍夹了一筷子青菜,细嚼慢咽,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直到将菜咽下,才慢悠悠地开口。
“左大人,你说的规矩,是谁的规矩?”
他抬起眼,目光扫过在座的三人。
“是杨总督这样,被阉党一封信就逼得走投无路的规矩?”
杨鹤的身体,猛地一颤。
“还是福王皇侄这样,富甲天下,却连自己地盘上一个驿站都做不了主的规矩?”
朱常洵的肥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亦或是左大人你这样,手握如山铁证,却被一个小小驿丞堵在门外,寸步难行的规矩?”
左光斗的呼吸,为之一滞。
朱至澍放下筷子,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我不管你们的规矩是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在我这里,规矩只有一条——能让我的人吃饱饭,能让我的刀劈开敌人,能让我们活着走到京城,把这口棺材送到皇帝面前,就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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