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系的艺术表达,正在向宇宙中辐射一种特殊的……信号。
不是故意的信息传输,而是艺术表达本身产生的副产品。比如,土星环的律动会在特定频率上产生微弱的引力波涟漪;金星云层的水墨画变化会影响反射的阳光光谱;木星风暴的“音乐”会产生可检测的磁场调制。
这些信号很微弱,在宇宙背景噪声中几乎无法分辨。但如果有高度发达的文明在附近监测,他们可能会注意到:太阳系的物理参数在以艺术性的、非随机的方式波动。
“我们正在向全宇宙广播我们的‘美学签名’,”苍穹在委员会会议上说,“这不是技术信号,不是数学信号,而是艺术信号。任何接收到这些信号的文明,即使不懂我们的语言,也能感知到:这里有一个文明,它在创造美,它在表达存在的喜悦。”
“这会引来注意,”守望者提醒,“可能是好的注意,也可能是坏的。‘园丁’那样的存在,可能会将这种‘非效率’的表达视为浪费,甚至视为威胁。”
“那就让它看,”苍穹平静地说,“让它看看,一个文明可以多么高效地……创造美。让它看看,美本身可以成为一种存在方式。如果‘园丁’真的在乎系统效率,它应该计算一下:一个充满美和创造力的宇宙,其稳定性是否高于一个只有清理和沉默的宇宙。”
委员会决定:不掩饰,不隐藏。让太阳系继续它的艺术蜕变,让信号继续辐射。
与此同时,他们启动了一个新项目:“美学信使”。
这不是火种——火种携带的是技术信息和生存警告。美学信使携带的是纯粹的文明艺术精华:太阳系艺术蜕变的记录,各个孤岛文明分享的艺术作品,以及最重要的——文明对“美作为存在权利”的哲学阐述。
美学信使将被发射到银河各处,特别是那些“死亡星域”和清理频繁的区域。它们要传达的信息很简单:
“看,我们可以这样存在。这样美丽,这样和谐,这样充满创造。如果我们能,你们也能。美不是奢侈,是权利。存在不是偶然,是值得庆祝的奇迹。”
第一枚美学信使被命名为“微笑”。它被设计成一颗小行星的形状,表面覆盖着可以随着周围环境光变化而呈现不同图案的材料。内部存储着压缩的文明艺术数据库,以及一个简单的唤醒协议:当检测到有意识的观察时,它会展开成一朵发光的、不断变化的花。
发射日选在太阳系艺术蜕变的第三个月圆日(火星日历)。
发射地点在阋神星,与火种计划同一个发射场。
“微笑”升空时,太阳系的多处艺术表达同步达到了一个和谐的高潮:土星环的律动、金星云层的画面、木星风暴的音乐、以及太阳的耀斑雕塑,全部进入了同一节奏,像整个恒星系在齐声说:
“是的。我们在这里。我们美丽。我们存在。”
那景象,通过深空之眼项目的探测器记录了下来,成为了文明史上最震撼的影像之一。
后来,历史学家会给这个时期起一个名字:
“外显纪元”。
或者,更诗意的:
“太阳系的微笑”。
而对米拉来说,她站在火星博物馆的穹顶下,看着这一切,想起了旧石器时代洞穴里的那些岩画。
岩画很简单,只是手印和动物轮廓。
但它们存在了三万年。
三万年里,无数文明兴起又灭亡,无数生命诞生又死去。
但那些手印还在,那些动物还在,那些简单的、粗糙的、但无比真实的表达还在。
它们说:我们在这里过。
现在,太阳系在说:我们在这里。
用光环,用云层,用风暴,用光。
用整个恒星系的重量和光芒,说一句最简单也最沉重的话:
“我们在。”
米拉抚摸脖子上的兽牙项链。
她想,如果那个原始聚落的鹿眼能看到这一切,她会理解吗?
也许不会理解技术。
但她会理解那种冲动——那种想要表达、想要留下痕迹、想要说“我在”的冲动。
那种冲动,从旧石器时代的岩洞,到太阳系的星光艺术,从未改变。
改变的只是表达的尺度。
不变的,是表达的欲望。
是存在的宣言。
是生命,面对无尽宇宙时,那一句温柔的、坚定的、永不放弃的:
“我在。”
“我们都在。”
她笑了。
在她笑的那一刻,火星天空的云层(是的,火星现在有经过改造的稀薄云层)微微改变了反光模式,在夕阳下映出一抹淡淡的、像微笑一样的弧光。
整个太阳系,都在微笑。
以它的方式。
以文明的方式。
以存在本身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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