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因参冷冷扫了一圈，看向昔日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下属们，一张脸烧的通红。
他觉得难堪极了！
妖月摇头，叹了口气，“其实你并不是想杀她，只是怒急攻心之下，想给她一个教训，却没想到她怀了孩子，身子虚弱，便错手杀了她。”
“正巧这时候我出了房间，你便想到嫁祸于人，让人伪装成我的样子引开我的同伴，然后又在连翘的身上捅了数刀，伪装成被歹徒杀害的场景，嫁祸于我。”
谢因参颓败地跌坐在地上，所有的伪装尽数崩溃。
他本就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能强撑到现在，已是不易，他通红着一双眼，不敢去看连翘的尸身，讷讷说道：“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却十分犀利的将整个案发经过，原封不动的复述了出来，就连他当时的心情，也说得分毫不差。
妖月又挑了挑眉，懒懒地抱着手臂，斜斜睨着他，“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谢因参错愕，“我当时……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你不可能看到过程。”
他想来想去，妖月这个答案的意思，也只能是亲眼看到了案发经过。
可他的修为内力并不低，要是周围有人的话，他不可能察觉不出。
“对，是你自己。”妖月走到了刚刚谢因参出现的地方，缓缓道：“正常情况下，看到自己妻子死得如此惨烈，尤其还是你深爱着的妻子，自然应该是悲痛万分的，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可是你一出来，第一个反应，却是躲避，你的身体在走向你的妻子，眼神却是躲避的。”
“因为你根本不敢看她，你的手止不住颤抖，因为你根本无法相信，是你自己杀了她。”
“于是你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甚至不惜花重金煽动各大门派的人来杀我，只是因为，你在心里骗自己，人是我杀的，只要能杀了我，你就能给你妻子报仇，能心安理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从我与各大门派交手开始，那么长的时间里，你只在旁边站着，却不肯靠近你妻子的尸体一步。”
“因为就像你说的那样，你怕你自己，脏了她轮回的路。”
“啊——”谢因参面露痛苦之色，额头上青筋凸起，“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
他颓败地跪在地上，语调低沉得几乎听不出那是人声，“我不想杀她的，我对她那么好，可她偏偏……偏偏要去做那等下作之事！”
“我好恨！”他痛苦地捂着头，只恨不得将自己整颗心肝都给剜了，来减轻那蚀骨之痛！
“只要一想到，她曾在别人的身下承欢，我就恨不得，将那个孽种都给挖出来，剁成了肉馅喂给那个奸夫！”
妖月摇摇头，不过是一个被背叛了的可怜人罢了。
周围的众人更是跌破了眼镜，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想到自己修为不浅，一大把年纪还被一个青年后生给耍的团团转，给人家当枪使，那些高傲的门派人士就恨不得将谢因参给活剐了。
还害得他们差点被那个鬼灭给打死！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无数个衙役呼啦啦涌了进来，将小院围住了。
为首站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身材壮硕挺拔，皮肤黝黑，一双大眼似铜铃一般，光是被瞪上一眼，就能让人心惊肉跳。
他上前一步，声音似洪钟，大声喝道：“谢因参何在！”
谢因参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神色空洞，魂魄像是已经飘到了另一个地方，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见没有人回答，那人眉头一皱，又吼了一声，“谢因参何在！”
这次的吼声中明显夹杂着怒气，震得人耳膜疼。
“他！”一个仆人指着谢因参，讪讪道：“他就是我们老爷。”
那高头大马之人顺着仆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抬脚就迈了过去，“谢因参？”
他人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谢因参的面前，“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他粗壮的手臂一提，就将人给拽了起来，推搡着往外走。
“来人，拷起来！”立刻就有几个衙役走上来，给谢因参上了镣铐。
而谢因参，却像是被人抽空所有生气，木讷地跟着那些人往外走，猛地被人这么一推搡，险些踉跄跌倒。
慌乱中他余光猛然瞥见地上的尸体，惊恐地弹跳了起来，整个人的身体都痉挛着，喃喃自语，“走……快走！”
他主动推着那些衙役，急急地往外走，他不想待在这里，一刻也不想。
那些衙役个个面露惊异之色，看着谢因参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哪有人去衙门受刑，还能这么急迫的。
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得他们麻烦。
而那身材魁梧的衙头，那双大眼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在妖月的身上略略一顿以后，便又迅速地移开了。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人上前来，将连翘的尸体也搬了出去，整个客栈都成了案发现场，被封锁起来。
客人们没了住处，个个怨声载道，骂骂咧咧地去别家客栈了。
妖月举目四望，却并没有在院子里看到鬼面的身影。
“这里。”鬼面站在门口，手里牵着两匹毛发油亮的黑白两头大马，眉眼间染了笑意。
妖月闻声回头，微微一笑，朝着他走了过去，“你什么时候去将它们牵出来的？”
说着，她纤长的素手轻轻抚了抚白马的鼻梁，默默地接过它的缰绳，走在了前面。
“怎么，有心事？”鬼面随即跟了上来，走在了妖月的前面，姿态闲散。
妖月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只是觉得唏嘘，那个谢因参，其实很爱他的夫人。”
“月儿，”鬼面突然开口唤她，妖月一转头，就对上了男人那双深邃的眸，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表面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真的。”说着，他又抬手，摸了摸妖月的脑袋，笑容宠溺，“有些人看上去无情，却只是因为情深义厚，深埋于心，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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