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尘没解释。
他只是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渐沉的天色,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这世上的人,越是作恶多端,就越是怕鬼神。越是贪婪无度,就越是怕失去。”
“尤其是那种没儿子送终的。”
当晚,孙墨尘就不见了踪影。
我被留在了阿海家,名为保护,实则是被嫌弃碍手碍脚。
我也没闲着。
我把身上剩下不多的干粮拿出来,给兄妹俩煮了一锅热乎乎的面糊糊。看着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心里那股子火气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吃完饭,我拉着阿海到了屋外的空地上。
“我教你几招。”
我拔出软剑,借着月光比划了几下,“不是让你去打架,是让你学会怎么跑,怎么让人抓不住你。记住了,打不过就跑,保住命比什么都强。”
阿海学得很认真。
那双眼睛里燃烧着一种我不陌生的火焰。
那是想要变强、想要保护至亲的渴望。
小贝则蹲在一旁,拿着树枝在沙地上画画。我走过去,握着她的手,在沙地上写下了她的名字。
“贝。”
我指着那个字,轻声说道,“贝壳虽然硬,但里面藏着珍珠。小贝以后也要像珍珠一样,干干净净,亮亮堂堂。”
小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一刻,海风似乎都温柔了几分。
孙墨尘是后半夜才回来的。
带着一身让人皱眉的劣质脂粉味。
“你去哪了?”我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看着他,“这味道,你是掉进了哪个窑姐儿的被窝里?”
孙墨尘没理会我的调侃,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凉水灌了下去。
“去了镇上。”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古怪的贝壳,随手扔在桌上。那贝壳呈暗红色,上面布满了扭曲的纹路,看着就像是一张狰狞的鬼脸。
“王扒皮有个相好,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王扒皮最近正为了求子,在那寡妇身上没少花银子。”
“所以呢?”我好奇地凑过去,戳了戳那个丑陋的贝壳。
“所以,我给了那个寡妇一点小小的‘帮助’。”
孙墨尘阴恻恻地笑了笑,“一点能让人做噩梦的迷魂香,再加上几句‘仙人托梦’的鬼话。大概就是告诉她,王扒皮作恶太多,损了阴德,若是不把那些昧良心的债给平了,这辈子都别想有儿子,而且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就这?”我有些怀疑,“那王扒皮能信?”
“由不得他不信。”
孙墨尘指了指那个贝壳,“这是我在海边捡的‘鬼面贝’,稍微加工了一下,里面塞了点遇热就会散发尸臭味的药粉。我让那寡妇把它埋在王扒皮睡觉的枕头底下。”
“还有……”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我在王扒皮晚饭喝的粥里,加了点让他上吐下泻、浑身无力却又查不出病因的草药。”
“等到明天,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虚得连床都下不了,枕头底下又冒出一股尸臭味,相好的再哭哭啼啼地说做了噩梦……”
“你说,他是信他的银子重要,还是他的命和那没影儿的儿子重要?”
我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淡定地说着如此阴损计谋的男人,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孙墨尘,得亏你是是个大夫。”
“要是你去当杀手,这江湖上怕是没活人了。”
孙墨尘翻了个白眼,把外衫脱下来扔在一边,“过奖。睡觉。”
事实证明,孙墨尘对于人心的把握,比他对草药的了解还要精准。
第二天,王扒皮果然没来。
第三天,消息传来了。
说是王扒皮突然得了怪病,上吐下泻,请遍了镇上的郎中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那相好的寡妇又哭着喊着说梦见了厉鬼索命,还在枕头底下挖出了个冒着恶臭的鬼面贝壳。
王扒皮吓得魂飞魄散,当下就请了个道士做法。
而那个恰好路过、仙风道骨的“游方神医”——也就是稍微易容了一下的孙墨尘,适时地出现在了王府门口。
一番装神弄鬼的“把脉”和“看相”之后,孙墨尘断言这是“冤孽缠身,损了阴德”。
要想活命,要想续香火,就得散财消灾。
尤其是那些欺压穷苦人的不义之财,必须当众烧了,以此来向天地谢罪。
当天下午,在渔村的晒渔场上,王扒皮被人抬着,脸色蜡黄地当着全村人的面,一把火烧了那厚厚一叠的借据。
火光冲天。
映红了阿海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也映红了村民们那不敢置信却又狂喜的眼睛。
我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转头看向身边的孙墨尘。
他正抱着手臂,一脸不屑地看着那场闹剧,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这纸烧得太快,也不知道那胖子看没看清里面有没有混进几张擦屁股纸。”
我忍不住笑了。
这一刻,我觉得这个毒舌又阴险的男人,竟然顺眼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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