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冷白灯光在凌晨两点十七分突然闪了一下。
苏砚的镊子悬在半空中,玻璃载片上那道极细的血痕被放大十倍,在显微镜下呈现出暗褐色的蛛网。
她后颈的碎发被通风口的冷气吹得轻颤,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第二颗纽扣——那枚用妹妹旧发卡改的银扣,边缘已经磨得发亮。
“叮——”
仪器提示音惊得她指尖一抖,镊子“当啷”掉在操作台上。
苏砚弯腰去捡,余光扫过证物袋。
那是半小时前刚送来的交通事故死者随身物品,沾着泥污的帆布包侧袋里,半枚蝴蝶发卡正泛着幽光。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七年前的暴雨夜突然在视网膜上显影:十二岁的苏棠攥着她的衣角,发梢滴着水,发间那枚粉色蝴蝶发卡被雨水泡得褪色。“姐姐,我好像看到...”“看到什么?”她蹲下身要给妹妹理头发,可再抬头时,巷口只有被风吹得打转的梧桐叶,和半枚卡在水泥缝里的蝴蝶发卡。
“啪”。
苏砚的手掌重重按在证物袋上,塑料膜发出脆响。
她扯下橡胶手套的动作近乎粗暴,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解剖室的空调开得太低,可后颈却在发烫——那枚发卡的弧度、蝴蝶翅膀上的细纹,和记忆里苏棠弄丢的那枚分毫不差。
证物袋被撕开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苏砚凑近观察,蝶身内侧有一道极浅的划痕,是她用修眉刀偷偷刻的“棠”字。
七年前她怕妹妹弄丢,特意在发卡内侧刻了小名。
“咚”。
心跳声撞得耳膜生疼。
她抓起物证钳的手在抖,却精准地夹起发卡,放进DNA提取仪。
仪器运转的嗡鸣里,她听见自己喉咙发紧的声音:“张晓,把七年前苏棠失踪案的物证记录调出来。”
“苏姐?”隔壁办公室传来张晓睡眼惺忪的应和声,“现在?”
“现在。”苏砚的指节抵着操作台,指缝间渗出冷汗。
七年前警方只找到半枚发卡,可眼前这枚分明是完整的,只是蝶尾处有新鲜的刮擦痕迹,沾着暗褐色的血——不是交通事故的血,是人血,已经凝固成颗粒状。
仪器“滴”的一声。
苏砚几乎是扑过去看结果。
匹配度99.7%——和七年前苏棠失踪案现场遗留的毛发DNA部分吻合。
她的指尖沿着报告上的数字划过去,纸张发出细碎的响:“张晓,联系刑侦队,就说...就说苏棠案的关键证物找到了。”
“苏法医。”
冷不防响起的男声惊得她转身,白大褂下摆扫落了桌上的笔。
穿深灰西装的男人站在解剖室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右手插在裤袋里,指节微微蜷起。
他身后的走廊顶灯在他发顶投下晕圈,像道不真实的银边。
“裴溯。”苏砚认出了这个名字。
近三个月来,刑侦队会议室总出现他的律师函复印件,要求重审十二年前的“林秋云故意杀人案”——那是裴溯母亲,被判死刑的案子。
“苏法医对蝴蝶发卡很感兴趣?”裴溯抬脚进来,皮鞋跟敲着地砖,“我刚从市局出来,他们说你半小时前申请调阅苏棠案的卷宗。”
苏砚后退半步,后背抵上操作台。
她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混着解剖室的福尔马林味,有些呛人。“你跟踪我?”
“只是关注所有可能和林秋云案相关的证物。”裴溯停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攥着的DNA报告,“七年前苏棠失踪那晚,林秋云在案发路段的便利店打过电话。
她的外套袖口,沾着和这枚发卡上相同的涤纶纤维。“
苏砚的瞳孔缩了缩。
七年前的案卷里确实提到,有目击者称看到穿墨绿外套的女人拽走了苏棠。
而林秋云的庭审记录里,检方正是用那枚带纤维的袖扣作为关键物证之一。
“你想怎么样?”她的声音冷得像解剖台上的金属盘。
裴溯忽然笑了,嘴角的弧度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的。
他抬手,掌心向上摊开——掌心里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像只振翅的蝴蝶。“我母亲临刑前,用指甲在我手心画的。
她说’程序正义不会说谎‘,可十二年来,我翻遍了所有案卷,发现所谓的’关键证据‘,不过是...“他的喉结滚动,”不过是别人递来的刀。“
苏砚盯着那道疤,忽然想起七年前的庭审现场。
她作为法医实习生,在林秋云案中做过一份关于伤口角度的鉴定报告——后来检方用那份报告,证明林秋云“有能力实施攻击”。
“所以你需要我。”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意外的沙哑,“你需要我重新检验当年的物证,证明你母亲的清白。”
裴溯的手指轻轻蜷起,蝴蝶疤痕被收进掌心。“而你需要我。”他的语气放轻,像在哄一只受了惊的猫,“警方不会轻易重启苏棠案,尤其是...”他顿了顿,“尤其是当年的办案人现在是刑侦支队副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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