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苏砚就醒了。
枕头边的金属纽扣硌得她手腕生疼,她捏着那枚纽扣坐起来,窗外的天光正从纱帘缝隙里渗进来,像把生锈的刀。
刑侦队紧急会议的通知在手机屏上投下冷白的光,她盯着“八点”两个字,忽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暴雨夜——妹妹苏棠就是在八点零三分,从她视线里消失的。
会议室的门推开时,穿警服的人都在看她。
队长张晓正用马克笔在白板上画叉,笔帽咬得变形,见她进来,喉结动了动:“小苏,坐。”
苏砚在靠墙的铁椅上坐下,后颈贴着冰凉的墙面。
桌上摆着她的工作证,封皮泛着旧皮夹的油光,那是她刚转正时师傅送的。
“经分局党委研究决定,”张晓翻开文件夹,纸张摩擦声像碎玻璃,“苏砚同志因近期多次擅自行动,违反办案程序,暂停法医职务,配合调查。”
血往头顶涌。
苏砚盯着张晓的喉结,那枚她去年在解剖室帮他找的银质领带夹正闪着光——他当时说妻子送的,要戴着见重要的人。
“吴刚的审讯记录显示他购买过蝴蝶发卡,”她的声音比冰库里的镊子还冷,“七年前的监控盲区,他的活动轨迹和苏棠失踪时间高度重合,为什么不继续追查?”
张晓的手指在文件夹上敲出急促的鼓点:“小苏,你是怀疑整个系统的公正性吗?”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苏砚看见斜对角的老陈在擦眼镜,镜片后的眼睛躲着她;新来的实习生小周在转笔,笔帽掉在地上,没人捡。
散会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匿名短信:“停止调查,否则下一个进医院的是你。”她把手机攥得发烫,转身时撞翻了椅子,金属腿刮过地面的尖啸里,她听见自己说:“张晓,我要调阅近十年所有涉及蝴蝶元素的案件卷宗。”
“停职期间无权调阅。”张晓没回头。
苏砚在楼梯间站了十分钟,看阳光爬上墙根的青苔。
她摸出裴溯给的U盘,那是他上周硬塞给她的,说“万一我脑子抽了”。
此刻U盘贴着掌心,像块烧红的炭——她需要证据链,完整的,能穿透这张网的。
市立医院VIP病房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裴溯半靠在床头,输氧管在鼻尖投下蛛网似的阴影,左手背上还贴着渗血的胶布。
见她进来,他动了动手指,喉结滚出沙哑的笑:“苏法医,停职第一天就翘班?”
苏砚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粥香混着药味在空气里打架。
她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医生说你至少要躺三天。”
“躺三天,足够他们销毁十份证据。”裴溯抓住她的手腕,指腹还带着手术时残留的薄茧,“那封信里有证人名单,当年我母亲案的陪审员、法警、甚至给她送最后一餐的狱警。他们都签了字,说判决书里的关键证词是伪造的。”
他的呼吸带着血锈味,每说一句都要停顿:“主审法官把日记藏在废弃教堂的地下室,木箱,带铜锁的。他现在……是省高院的大法官。”
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你怎么知道?”
“他在我母亲死刑执行前,往她的药里加了镇静剂。”裴溯的瞳孔缩成针尖,“我在他办公室的监控里看见的,用了三年时间黑进法院内网。”
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护士推着抢救车冲进来。
苏砚被挤到墙角,看白大褂们围着病床忙碌,裴溯的手垂下来,指尖还勾着她的衣角。
废弃教堂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灰尘像金色的雾在光束里跳舞。
苏砚打着手电筒往下走,石阶上的苔藓滑得她踉跄,扶墙时摸到潮湿的砖缝,像摸到某种腐烂的心跳。
地下室的木箱在最里面,铜锁生了绿锈。
她用解剖刀撬开,霉味裹着纸页的脆响涌出来——泛黄的日记,第一页夹着张老照片,穿法袍的男人抱着个戴蝴蝶发卡的小女孩。
脚步声。
苏砚猛地关上手电,后背贴上潮湿的砖墙。
那声音越来越近,皮鞋跟敲在石阶上,像敲在她心脏上。
她看见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木箱,男人弯腰时,袖扣闪了下——是蝴蝶形状的,和裴母录音里说的一模一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死死咬住嘴唇。
男人突然转身,手电筒的白光刺得她闭眼,再睁眼时,他已经站在木箱前,手指划过日记本的边缘。
苏砚摸到身后的忏悔室,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
男人的脚步停了,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呼吸,直到钟楼的铜钟突然敲响——七点整,十年前苏棠失踪的时间。
她趁机冲出去,石阶在脚下翻飞,教堂外的风灌进领口,冷得她打颤。
手机屏幕亮着,是孙悦的短信:“老茶馆,西厢房,半小时。”
老茶馆的门帘是褪色的蓝布,掀开时带起一阵茉莉茶香。
孙悦坐在靠窗的位置,茶盏里浮着半片茶叶,像片将落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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