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砸在挡风玻璃上,裴溯的雨刮器来回摆动,在视野里划出两道模糊的弧线。
他把车停在护城河老码头的阴影里,指腹反复摩挲着西装内袋里的录音笔——金属外壳被体温焐得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赵强的身影出现在码头尽头时,裴溯的喉结动了动。
这个前协警今晚穿得很随意,灰色T恤下摆沾着酒渍,走路时肩膀晃得厉害,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裴溯记得三天前在警局做笔录时,赵强还能把“诱导”二字咬得字正腔圆,此刻却像根被泡软的面条。
“张检让我来的。”裴溯迎上去,声音压得很低,混着雨声钻进赵强耳朵。
赵强的瞳孔骤然收缩,酒气喷在裴溯脸上:“你……你怎么知道……”话没说完就被裴溯半扶半架着按进车里。
车载空调开得很足,赵强打了个寒颤,突然抓住裴溯手腕:“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天在局里说的都是气话,张检说只要我翻供,就给我调去后勤……”
“调去后勤?”裴溯的拇指轻轻叩了叩车载杯架上的二锅头酒瓶,“可李娜昨晚给苏砚发了定位,现在人不见了。王丽的账本复印件被偷,陈默的行车记录仪也没了——这些事,张检没教你怎么圆?”
赵强的脸瞬间煞白。
他盯着裴溯胸前若隐若现的律师徽章,喉结滚动两下,突然抓起酒瓶灌了半口:“你以为我想当这个孙子?三年前张检让我改陈默的行车记录时间,说不过是帮朋友个忙;后来李娜说看见蓝蝴蝶发卡,张检说那是证物污染……他说只要不出事,我们就都是安全的……”
裴溯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极轻的节奏。
录音笔的小红灯在他掌心亮着,像颗跳动的心脏。
赵强的声音越来越大,混着酒气喷在车窗上:“你知道苏棠的案子吗?张检说那小丫头命不好,刚好撞在陈默酒驾的枪口上……可王丽说她儿子车上的蓝蝴蝶发卡,是女朋友送的定情物!”
雨刮器突然“吱呀”一声停住,赵强猛地捂住嘴。
裴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后视镜里,一辆黑色SUV正缓缓滑进码头另一侧的车位,车牌被泥浆糊得严严实实。
“走!快走!”赵强突然发疯似的去拉车门,指甲在车门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张检的人来了!他们说过……说过要是漏嘴……”
裴溯一脚踩下油门,轮胎在积水里溅起老高的水花。
后视镜里,黑色SUV的远光灯骤然亮起,像两柄刺向黑暗的剑。
他摸出手机给苏砚发了条消息:“录音已得,速查张伟近三年通话记录。”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照出眼尾那颗微微发颤的泪痣。
苏砚盯着手机上的消息,解剖刀“当啷”掉在金属托盘里。
她没去捡,转身抓起实验室的备用电脑,键盘敲击声比心跳还快。
“蓝蝴蝶发卡”“军牌SUV”这两个关键词刚输进搜索引擎,网页瞬间被挤得卡顿——半小时前她发的那条微博,此刻已经挂在热搜第三。
评论区像煮沸的油锅。
“七年前我表姐也戴过同款蝴蝶发卡!失踪时穿的就是白裙子!”
“查了陈默当年的行车路线,和三起失踪案的时间线完全重叠!”
“@市公安局 当年的证物箱是谁签的字?为什么关键证据说丢就丢?”
苏砚的手指停在“发送”键上。
她想起今早去物证科时,老张搓着发红的手背说:“小苏啊,昨天有人拿搜查令来提走了证物,我拦不住。”现在她终于知道那搜查令是谁批的——张伟的名字,在市检的内部系统里闪着冷光。
凌晨三点,手机突然震动。
苏砚看了眼来电显示,血“轰”地冲上头顶。
“苏法医,郊区河堤发现女尸,初步判断是溺亡。”
河堤的风裹着腐草味灌进鼻腔时,苏砚的白大褂下摆已经被露水浸透。
警戒线内,李娜的尸体半埋在淤泥里,右手紧紧攥着什么。
苏砚蹲下,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掰开她僵硬的指节——一张被河水泡得发皱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却清晰:“他们杀了我,但我没说谎。”
“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年轻法医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作响,“腕部有拖拽伤,指甲里有纤维残留,像是被人强行按进水里……”
苏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夜李娜发来的“对不起”,想起监控里那个穿保洁服的背影——原来不是偷证据,是杀人灭口。
“苏法医?”
她猛地站起来,纸条被她小心收进证物袋。
晨光正从云层里渗出来,照在李娜发梢那枚褪色的蓝蝴蝶发卡上。
苏砚突然想起前晚在办公室看到的白影——穿白裙子的女孩,发梢别着同样的发卡。
这次她没移开视线,因为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上午十点,张伟的新闻发布会准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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