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挂钟在凌晨两点敲了两下,秒针走动的声音像锥子扎进苏砚耳中。
她捏着林雪塞来的纸条,淡蓝墨迹在手机冷光下泛着幽光,像被揉皱的蝴蝶翅膀——和苏棠失踪那天别在她发间的那枚,颜色分毫不差。
“赵莉的诊所地址。”裴溯将手机推到她面前,屏幕上是定位软件里那个标红的点,“她三年前参与过军方脑机接口项目,后来被吊销执照。”他的指节抵着桌面,骨节泛白,“但设备需要她操作,我联系了陈队,他说......”
“我去。”苏砚打断他,声音像冰碴子划破空气。
她站起身时,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现在。”
裴溯的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按住她欲拿外套的手腕,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那设备是非法的,脑波同步有37%的概率导致永久性记忆损伤。”
“37%。”苏砚重复,低头看着交叠的手腕。
他的手指修长,指腹有常年握钢笔留下的薄茧,“我妹妹被关在梦里的概率是多少?”她抬头时,眼尾泛红,“百分之一百。”
裴溯的瞳孔缩了缩。
他松开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黑色仪器包,金属搭扣开合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我让人黑了赵莉的监控,她半小时前刚给备用电源充过电。”他将包递给她时,指尖擦过她手背,“我全程监控你的脑电波,心率超过120就强行断开。”
赵莉的私人诊所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霓虹灯牌“心镜诊疗”的“镜”字忽明忽暗。
苏砚推开门时,消毒水味混着陈腐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穿白大褂的女人正站在操作台前调试设备,听见动静转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慌乱——和林雪提到“茧计划”时如出一辙的慌乱。
“苏法医。”赵莉的声音发颤,指尖在电极帽的接口处无意识摩挲,“裴律师说你们需要......”
“需要你启动脑波同步程序。”苏砚打断她,目光扫过操作台上的仪器。
那顶银色电极帽缠着细密的导线,像某种精密的金属蛛网,“现在。”
赵莉的喉结动了动。
她伸手时,白大褂袖口滑下,露出手腕上青紫色的淤痕,形状像手指印:“李明轩上周来找过我,说如果我配合......”
“配合谁?”裴溯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阴影笼罩着赵莉,“配合他继续把人困在梦里当提线木偶?”
赵莉的肩膀猛地一颤。
她突然抓起电极帽塞给苏砚,动作快得像被烫到:“躺下,我调参数。”她转身时,苏砚瞥见她后颈有个淡青色的蝴蝶刺青——和苏棠发卡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电极帽扣上太阳穴的瞬间,苏砚打了个寒颤。
电流的嗡鸣从耳畔炸开,像无数只蜜蜂在脑仁里振翅。
她盯着天花板上的荧光灯,看着那团白光逐渐扭曲成漩涡,听见裴溯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开始同步......三、二、一......”
黑暗涌上来时,她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是童年那间老房子的客厅。
褪色的沙发套上印着蓝玫瑰,窗帘是妈妈亲手缝的,边角磨得起了毛。
五岁的苏棠趴在地毯上拼图,发间的蓝色蝴蝶发卡闪着光,碎金般的阳光洒在她翘起的脚跟上——和苏砚记忆里那个夏日的午后,分毫不差。
“姐姐!”苏棠抬起头,眼睛弯成月牙,“你看,我拼了蝴蝶!”她举起半完成的拼图,中央那只蓝蝴蝶的翅膀缺了一角,“等拼完,我要当你的新娘!”
苏砚的喉咙发紧。
她蹲下来,指尖几乎要碰到小苏棠的发顶——那是她永远触不到的温度,在七年前的暴雨天,在她被货车撞飞的瞬间,在妹妹的哭声被雨声吞没的刹那。
“姐姐,你怎么哭了?”苏棠伸手去碰她的脸,指尖穿过她的皮肤,像穿过一团雾。
警报声在意识深处炸响。
苏砚抬头,看见天花板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一块墙皮剥落的瞬间,她看清了——那些裂缝里渗出的不是灰尘,是白色的丝状物,像蚕茧的纤维。
“棠棠!”她扑过去要抱妹妹,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白色的茧从天花板垂落,裹住苏棠的刹那,小女孩的脸突然变得模糊,像被水浸过的照片。
“她不属于你。”陌生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带着电子音的失真感,“她只是工具。”
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见茧里的苏棠在挣扎,发卡上的蝴蝶被茧丝缠住,翅尖泛着幽蓝的光。“你说过要当我的新娘!”她嘶声喊,“你说等我们长大,要穿白裙子,你捧花,我戴戒指!”
茧里的身影顿了顿。
模糊的脸重新清晰起来,苏棠的眼睛里有泪光:“姐姐......疼......”
“啪——”
金属碰撞声撕裂梦境。
苏砚猛地睁开眼,电极帽被扯落在地,裴溯的脸近在咫尺,额角渗着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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