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掌心震动时,苏砚正盯着妹妹逐渐冷透的脸颊。
她睫毛上的血珠还没干透,像七年前那个雨夜,被雨水泡得发白的蝴蝶发卡也是这样黏在发间——那天她追着妹妹跑进巷口,转头去买热粥的工夫,再回来就只剩这枚发卡卡在墙缝里。
“苏法医?”市局小赵的声音从听筒里钻出来,带着电流杂音,“中心广场发现无名女尸,后颈有异常伤口……和您之前说的流浪汉案子像。”
苏砚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怀里的女孩额角还沾着实验室的灰尘,后颈的伤口正渗出黑血,和解剖台上那些流浪汉如出一辙。
可此刻更刺心的是小赵接下来的话:“死者穿白色连衣裙,发间别着蝴蝶发卡。”
“地址。”她声音发哑,把妹妹轻轻放在裴溯怀里。
裴溯的手刚从拆弹现场抽回,还沾着硝烟味,却稳稳托住女孩的腰:“我跟你去。”
警车鸣笛划破暮色时,苏砚的手指还在抖。
她望着窗外倒退的街灯,想起七年前的报案记录——苏棠失踪当天穿的就是白色连衣裙,母亲亲手编的麻花辫上别着蝴蝶发卡。
当时警察说,可能是普通走失,可后来她在解剖室见到第一具流浪汉尸体时,后颈的溃烂伤口像极了妹妹失踪前说的“虫子咬的包”。
废弃仓库的警戒线被风掀起一角。
苏砚跨过警戒线时,鞋跟踩碎了半块玻璃,脆响惊得蹲在墙角的男人抬起头。
他眼眶通红,喉结滚动:“她是小芸,我女朋友。前天说要去见个‘做茧’的人……”
“茧?”苏砚的呼吸一滞。
裴溯已经翻开笔记本,笔锋在“茧计划”三个字上重重画了圈——那是李明轩实验室墙上的项目名称,芯片程序销毁前最后显示的就是这两个字。
男人突然抓住苏砚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肤:“她手机里有段录音!说‘茧会把人变成标本’……你们是不是也在找这个?”
苏砚抽回手,目光扫过停尸袋鼓起的轮廓。
尸袋拉链拉开的瞬间,她耳边嗡鸣。
白色连衣裙,发间的蝴蝶发卡,连左腕的草莓胎记都和妹妹小时候的照片重叠——只是死者手腕有细微的抓痕,苏棠的照片里没有。
“挣扎痕迹。”裴溯俯身看她的记录板,声音沉得像铅块,“苏棠失踪时你说她没反抗?”
苏砚喉咙发紧。
七年前她追着妹妹跑过三条街,妹妹回头冲她笑,发卡在夕阳里闪着光。
等她买完粥回来,巷子里只剩那枚发卡,和地面上半枚模糊的鞋印——当时她以为妹妹是自己跑丢的,可现在看这具尸体,小芸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布料纤维,显然被人强行制住过。
“模仿杀人。”裴溯的指尖敲在卷宗上,“苏棠案没公开过细节,凶手能还原到这种程度……”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死者发间的发卡上。
苏砚摘下手套,轻轻取下那枚发卡。
金属触感和记忆里的几乎一样,蝴蝶翅膀的弧度连划痕都复刻得精准——妹妹的发卡是母亲用银镯子熔了打的,全市仅此一枚。
“去查发卡来源。”她对跟来的小刘说,转身时撞进裴溯紧绷的视线。
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警戒线外的骚动打断。
“赵丽女士,您是唯一目击者?”记者的话筒伸到个穿蓝布衫的女人面前。
那女人缩着脖子,眼神在苏砚和裴溯脸上打转:“我、我就看见个戴帽子的男的……”
裴溯已经走过去。
他弯腰时西装下摆垂落,挡住记者的镜头:“赵女士,昨晚仓库外的路灯坏了一盏吧?”
女人手指绞着衣角:“可能……”
“您说看见凶手拖尸体,可路灯位置在仓库左侧。”裴溯的声音像根细针,“如果您当时站在右侧墙角,影子会挡住视线——除非您离得很近。”
女人突然抖了一下。
苏砚看见她眼尾跳了跳,这是典型的说谎征兆。
裴溯继续道:“您再想想,凶手抬尸体时,路灯照在他后颈——有没有反光?”
“有!”女人突然抬头,“像、像金属片!”
苏砚心头一震。
李明轩实验室的研究员都戴着金属工牌,后颈的芯片接口在灯光下会反光。
她看向裴溯,他正用舌尖抵着后槽牙——这是他锁定目标时的习惯动作。
“李总对本案有什么看法?”
熟悉的声线从人群后传来。
李明轩穿着定制西装,手里转着金丝眼镜,在闪光灯里笑得温文尔雅:“听说死者戴了蝴蝶发卡?现在的模仿犯啊,总爱挑旧案博眼球。”
裴溯的指节捏得发白。
苏砚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七年前裴母的案子,也是因为“模仿犯”的舆论导向,让关键证据被忽略。
她按住裴溯的手背,感受到他皮肤下跳动的血管:“等我。”
实验室的显微镜下,金属粉末在载玻片上泛着冷光。
刘洋推了推眼镜:“和‘茧计划’的芯片残渣成分一样,0.03%的钛合金,只有那批定制芯片用这个比例。”
苏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在实验室废墟里捡到的芯片碎片,和这枚发卡夹层里的粉末,正来自同一批材料——不是模仿,是同一双手。
“苏法医。”裴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倚着门框,背后是渐暗的天色,“李明轩在记者会上说,要悬赏找‘真正的模仿犯’。”
苏砚把载玻片收进证物袋:“他在挑衅。”
“不止。”裴溯走到她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白大褂扣,“他在逼我们暴露底牌。”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
苏砚望向楼下,赵丽正站在路灯下,对着手机屏幕发愣。
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手无意识地摸向外套口袋,露出半张照片的边角——是两个女孩的合影,其中一个的发间别着蝴蝶发卡。
“裴溯。”苏砚抓起外套,“赵丽在隐瞒的,可能不止凶手特征。”
裴溯已经拿上车钥匙:“我让杨柳联系她了。”
夜色漫进解剖室时,苏砚望着桌上的蝴蝶发卡。
七年前的那枚还在物证科,而这枚的夹层里,还藏着没被显微镜照到的秘密——她用镊子轻轻撬开卡身,一片带血的碎纸片飘落,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姐姐,我在茧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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