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向梁清凰。
她也正看着他,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鼓励般的笑意,但那笑意未达眼底,深处只有一片不容置疑的冰冷。
她在等他反抗。
她似乎在享受这种将他逼至绝境,再看着他如何抉择的过程。
沈砚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
他缓缓站起身,端着酒壶,走到梁清凰面前。他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目光,动作有些僵硬地,为她面前空着的金樽,斟满了琥珀色的美酒。
酒液注入杯中的声音,在寂静的花厅里格外清晰。
然后,他转向那位脸色最难看的张侍郎。
张侍郎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酒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与抗拒。
“不必了!”他声音生硬。
沈砚的动作顿住,站在那里,进退维谷,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像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囚徒。
“张侍郎,”梁清凰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语气慵懒,却带着千钧之力,“本宫的驸马亲自为你斟酒,是瞧得起你。怎么,你不给本宫这个面子?”
张侍郎脸色瞬间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他猛地松开手,几乎是抢过酒杯,声音发颤:“臣……臣不敢!谢殿下!谢……谢驸马!”
沈砚沉默着,为他斟满了酒。
接着是下一位,再下一位……
每一个接到他斟酒的人,表情都如同吞了苍蝇般难受,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向他道谢。
他像一个提线木偶,完成了这场公开的刑罚。
当他最终回到那个锦墩上坐下时,感觉整个灵魂都已经抽离了身体。
耳边是官员们强作镇定的议事声,但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他只知道,从今天起,他沈砚,不再是那个清高的新科状元。
他是长公主梁清凰脚下,一条戴着金链,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的……
狗。
梁清凰用眼角余光扫过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端起金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嗯,这酒,味道似乎更醇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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