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0米决赛定在周六下午，这两天的校园里，总能听见关于“江熠能不能拿冠军”的讨论。林溪的书桌里，悄悄多了个小小的笔记本，上面抄着江熠写的所有句子，她总在课间偷偷拿出来看，指尖划过那些潦草的字迹时，心里像揣了颗融化的糖。
周五下午下了场小雨，空气里带着湿漉漉的凉意。江熠的4x400米接力赛就在这时开始，他跑最后一棒。林溪和苏晓晓挤在观众席前排，看着他从第三棒选手手里接过接力棒时，像被点燃的火箭一样冲了出去。
他的蓝色运动背心已经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少年清瘦却有力的线条。雨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他却像是毫无察觉，只是拼命地往前跑，手臂摆动的幅度比平时更大，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带着破釜沉舟的劲。
“江熠加油！”林溪的声音混在雨里，显得有些单薄，可她还是用尽了力气去喊。
最后一百米，他和隔壁班的选手并驾齐驱，两人几乎是肩并肩冲向终点。就在冲线的瞬间，江熠猛地往前一探身，以毫厘之差率先越过了红线。
接力队的队友们瞬间扑了上去，把他团团围住，又笑又喊地往天上抛。江熠被抛起来的时候，还不忘往观众席的方向看，目光精准地找到了林溪，隔着雨幕对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嘴角的梨涡里像盛着雨水的光。
林溪笑着拍着手，手心都拍红了，心里却有点沉甸甸的——她看到他刚才冲线时，脚踝好像崴了一下，落地时踉跄了好几步。
等人群渐渐散去，江熠挣脱开队友的包围，一瘸一拐地朝她们走来。他的右脚明显不太舒服，每走一步都皱一下眉，可脸上还是挂着兴奋的笑。
“我们拿第一了！”他走到林溪面前，额头上的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蓝色背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厉害。”林溪的目光落在他的脚踝上，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心，“你的脚没事吧？”
江熠愣了一下，像是才感觉到疼，他下意识地动了动脚踝，疼得“嘶”了一声，却还是摆摆手：“没事，小问题，等下揉揉就好了。”
“还说没事，都肿了。”林溪蹲下身，借着观众席的阴影，看到他白色的运动袜脚踝处已经泛红，“别硬撑了，我扶你去医务室。”
她的动作很自然，手指轻轻碰到他的胳膊时，两人都顿了一下。江熠的耳朵在雨里莫名发烫，他想拒绝，可看着林溪认真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小声说了句：“麻烦你了。”
苏晓晓识趣地说：“我去给你们拿伞，你们先慢慢走。”说完就一溜烟跑向了教学楼。
雨还在下，不大，却足够把人淋得发潮。林溪扶着江熠的胳膊，慢慢往医务室走。他的胳膊很结实，隔着湿透的运动服，能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两人的脚步不快，雨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和他偶尔因为疼痛发出的抽气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其实不用去医务室的，”江熠忽然开口，声音有点不自在，“我以前训练也崴过，比这严重多了，过会儿就好。”
“不行，”林溪很坚持，“万一伤到骨头怎么办？比赛重要，身体更重要。”
江熠看着她认真的侧脸，雨水打湿了她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像朵湿漉漉的云。他忽然觉得，脚踝的疼好像没那么厉害了，心里反倒有点甜丝丝的。
医务室的老师检查后说只是轻微扭伤，喷点药休息下就好。江熠坐在长椅上，看着林溪帮他拿药、拧瓶盖，动作轻柔又仔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谢谢你，林溪。”他说，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不客气。”林溪把药递给她，“记得按时喷。”
从医务室出来时，雨已经停了。夕阳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在西边的天空挂起一道淡淡的彩虹，把操场的红色跑道染得像条镶了金边的丝带。
两人走到教学楼的屋檐下，苏晓晓还没回来，大概是被什么事耽搁了。空气里弥漫着雨后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还有远处食堂飘来的饭菜香。
“那个，”江熠忽然开口，手指紧张地攥着衣角，“等下的1000米决赛……我可能跑不了了。”
林溪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没关系，身体最重要，比赛可以下次再比。”
“可是我答应过你，要拿第一的。”江熠的声音里带着点沮丧，像个没能完成任务的孩子，“我还特意写了新的句子，想拿了冠军就给你看。”
“句子可以下次再看，”林溪看着他，眼神很温柔，“但你的脚不能等。”
江熠抬起头，撞进她清澈的目光里。那里面没有失望，只有纯粹的关心，像雨后的阳光，轻轻落在他心上。他忽然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勇气：
“林溪，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雨声仿佛在这一刻停了，连彩虹的光晕都变得格外安静。林溪的心跳瞬间失控，像被人按了快进键，在胸腔里“咚咚”地跳，震得她耳朵都嗡嗡作响。她看着江熠的眼睛，里面映着彩虹的光，还有她的影子，清晰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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