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楼道那点可怜的光,他勉强能辨认出里面极其简陋的家具轮廓——一张蒙尘的矮桌,一把翻倒的椅子,一个歪斜的衣柜,所有的一切都覆盖着厚厚的、仿佛积攒了数年时光的灰尘,在微弱的光线下,这些轮廓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不怀好意的怪兽。
“可不是嘛!”
房东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倾泻满腔怨气的树洞,用力将扫帚柄在地板上顿了顿,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激起一小片尘埃。
“一个叫神原耕一的怪人!
孤僻得要命,整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名堂!
结果呢?人不见了!
警察像苍蝇一样来过好几趟,拿着照片问东问西,那些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也来凑热闹,把楼道堵得水泄不通!
查来查去,查了个屁!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房租?
一个子儿都没收回来!
房子就这么空着,一天天的都是钱啊!
晦气!真他妈晦气!”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出来,但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猛地缩了缩脖子,布满老年斑的皮肤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地靠近龙陵一步,压低了本就沙哑的嗓音,那声音里透着一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惧意:
“本来……
老头子我想着自己动手,把这晦气屋子清理出来算了,省点钱。
可……可邪门得很!
每次我一踏进去,就觉得后背嗖嗖地冒凉气,脖子后面像有人对着吹气,阴森森的……
这屋子,绝对不对劲!
有脏东西!”
龙陵后面的话已经完全被过滤掉了,耳朵里只剩下那四个如同惊雷般炸响的字在疯狂回荡——
神原耕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初代龙骑的出租屋!
那蕴含着无双龙契约之力的空白卡盒可能藏匿之处!
竟然……就在自己隔壁!
咫尺之遥!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火山熔岩般在他胸腔里猛烈喷发、翻涌,几乎要冲破他强行构筑的冷静堤坝。
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将这股冲动死死压下,表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对房东深表同情、甚至带着一丝同仇敌忾的表情,但眼角的余光,那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却早已像淬了剧毒的钢钉,死死地钉在了那扇敞开的、仿佛通往地狱深渊又或是无上秘境的房门上!
那门后深沉粘稠的黑暗,此刻在他眼中不再只是缺乏光线的空洞,而是一种活着的、充满诱惑的低语,一种混合着致命危险与无上机遇的无声召唤,正透过冰冷的空气,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
口袋里,抉择者卡盒冰冷的金属棱角深深硌着他的掌心,那尖锐的触感如同最清醒的警钟,时刻提醒着他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
美丽霓虹下隐藏的是镜中怪物狰狞的獠牙,和平表象下沸腾的是骑士间不死不休的战争熔炉。
而眼前这扇破旧、布满灰尘、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门扉,却通向了他谋划中力量的绝对起点,通向了他撬动自身命运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支点,更通向了一个光怪陆离、充满镜中幻影与无尽杀戮的、深不可测的异度空间——镜世界!
夜,深沉如墨,粘稠得化不开。
远处,东京都市圈永不熄灭的霓虹在厚重的夜幕下无声地闪烁、流淌,编织着繁华的幻梦,但这虚假的光明,却丝毫穿不透这条蜷缩在城市褶皱里的老旧公寓楼所弥漫的、深入骨髓的阴冷与令人心悸的未知。
龙陵像一尊雕塑般站在昏暗、狭窄、充斥着霉味的楼道里。
左边,是仍在絮絮叨叨、抱怨着世道人心和晦气空屋的房东老头,他佝偻的身影在昏黄灯光下拉得老长,扭曲变形;
右边,是那扇彻底敞开的、如同怪物巨口的空屋门洞,无声地喷吐着尘埃与寒意。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枚来自未来(或者说,来自系统恩赐)的冰冷“钥匙”,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心中,那名为野心与生存的炽热火焰,正以前所未有的烈度熊熊燃烧,舔舐着他的理智,也照亮了前路的重重迷雾。
他的龙骑世界之旅,在这一刻,才真正意义上,带着沉重的宿命感和诡谲的未知感,缓缓拉开了帷幕。
而序幕之后,是血与火的战场,是生与死的抉择,是通往力量之巅,亦或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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