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毁程序启动。剩余时间：十秒。】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狭窄幽暗的通风管道内回荡，如同死神的秒表。
九。
八。
七。
林昭的肺部火辣辣地疼，像个被极限拉扯的风箱。前方不远处，鹿鸣远强行撬开的通风口，正疯狂倒灌着咸腥潮湿的海风，那是一丝属于生的希望。
六。
五。
四。
李振杰一脚踹开最后的栅格，半个身子探出洞口。下面是三四米高的嶙峋礁石，以及正在涨潮的冰冷海水。
三。
二。
“跳！”
郭长健一声令下，所有人毫不犹豫，接二连三地从通风口纵身跃下。
一。
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林昭吞没。她呛了几口咸涩的苦水，才勉强从浪涛中探出头。
【自毁程序……完成。】
最后的电子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拼命游向远离研究所的方向，等待着那场足以夷平这片海岸的剧烈爆炸。
一秒。
十秒。
一分钟。
预想中惊天动地的毁灭没有发生。
甚至没有一声像样的巨响。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风声，以及海浪拍打礁石的哗哗声。
众人狼狈地爬上岸，个个冻得嘴唇发紫。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
就在这时，林昭紧攥在手里的“板砖机”嗡嗡震动起来。
是鹿鸣远。
【林队，你们出来了？太好了！别管那个哑炮了，我找到那老东西的真身了！】
屏幕上弹出一个全新的GPS定位。红点不在庞大的研究所内部，而是在园区外围，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型设备库房。
“他妈的！”李振杰看着定位，一拳狠狠砸在湿漉漉的沙滩上，“我们都被他耍了！他根本就没在那个地下堡垒里！”
“灯下黑……”林昭吐出一口咸水，声音里透着被同一个对手戏耍两次后，深深的疲惫与愤怒，“他又跟我们玩了一次‘灯下黑’！”
【他要跑！】鹿鸣远的消息紧随而至，【我刚截获一段他发出的加密通讯！地点还是老地方！】
【七号渔港，偏港！那里有船接应他！】
林昭瞬间站起，眼中重新燃起猎人般的冰冷火焰。
“郭局！”她看向同样狼狈、眼神却依旧锐利的郭长健，“这里交给您，封锁所有出口，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
郭长健重重点头，目光沉稳地看着林昭和李振杰。
“去吧，”他的声音厚重而稳定，“把这条溜了我们这么多年的老狐狸，给我抓回来。”
“是！”
林昭和李振杰不再多言，招呼上两位身手最好的武警，冲向停在远处公路的警车。
引擎发出一声怒吼。
一辆黑色越野车如离弦之箭，朝着七号渔港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在那间不起眼的小型库房内。
文德嗣正慢条斯理地脱下纤尘不染的白色中山装，换上一件普通的灰色夹克。
他看着监控屏幕上，那几个从海里狼狈爬上岸的身影，脸上浮现一抹胜利者的轻蔑微笑。他知道，自己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他按下墙壁上一个隐秘的按钮。
库房地面无声裂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秘密通道。他从容不迫地走了下去。
通道尽头，是一条独立的小型地下轨道，一辆无人电瓶车正静候于此。
他带着几名同样换上便装的贴身保镖坐上车。车辆在黑暗的隧道里无声而飞速地穿行。
十分钟后，他们从一个伪装成下水道口的秘密出口，出现在七号渔港附近一条偏僻的后巷。
一切天衣无缝，尽在掌握。
他只需穿过这条规划好的、最安全的巷道，就能抵达属于他的私人码头。那里，一艘马力强劲的快艇早已备好。一旦登船，便是天高海阔，再无人能抓住他。
他甚至已经能闻到空气中那股属于自由的、咸腥的味道。
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
下起了细密的雨丝。
整个七号渔港都笼罩在一片灰白色的潮湿薄雾之中。
文德嗣带着保镖，走进了那条通往私人码头的最后巷道。巷子的尽头，就是那片能带给他新生的海洋。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出这条胜利通道时，脚步猛地一顿。
他看见，在巷口的尽头，在晨曦的薄雾与雨丝之中，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高挑的女人身影。
她身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服，外罩一件完全透明的长款雨衣，雨水顺着光滑的表面滑落，未曾沾湿她分毫。她手中，撑着一把同样透明的长柄伞。
她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像一幅从压抑的哥特画作中走出的沉默剪影。
文德嗣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清楚地看到，那个漂亮得有些不真实的女人缓缓抬起头。那双他只在音频里“听”过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深邃眼眸，穿透雨幕与薄雾，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然后，她笑了。
笑容很浅，却带着一种猫捉住老鼠时的、全然的愉悦和残忍。
她缓缓抬起那只没打伞的、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白皙的手，将一根食指，轻轻竖在自己殷红的唇前。
对他，做了一个手势。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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