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 太监尖声唱道。
百官鱼贯而出。林相走在最前,面色阴沉如水。几个心腹凑近,低声道:“相爷,陛下这是……”
“慌什么?” 林相冷冷打断,眼中寒光闪烁,“不过是做做样子,安抚边关,敲打老夫罢了。三司会审?哼,都察院、刑部、大理寺,哪一处没有我们的人?想查?让他们查去!至于慕容辰和墨轩……跳梁小丑,也敢在朝堂之上放肆!边关那个烂摊子,墨轩半死不活,慕容辰想凭那点陇西兵稳住?做梦!阿史那摩不会给他太多时间。还有抚州那个丫头……配方献了,原料也被我们搅乱了,我看她还能撑多久!”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那股不安却越来越浓。慕容辰的突然“苏醒”和强硬,墨轩的重伤未死与联手,皇帝暧昧的态度,还有蜀中“官商”突然遭遇的款项拖延和内乱……这一切,似乎都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他隐隐觉得,有一张看不见的网,正在从四面八方,向他收紧。
同日,工部将作监,一间专为“麻辣粉”仿制辟出的作坊。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杂乱刺鼻的香料气味,与抚州“奇味轩”后院那种醇厚诱人的辛香截然不同。几个穿着匠人服饰、满脸烟灰的工匠,正对着一口大锅和一堆红褐色的粉末发愁。锅里的东西颜色暗沉,结块严重,散发出的味道辛辣刺鼻,却毫无醇厚之感,甚至带着苦味。
栓柱穿着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衫,站在一旁,神色恭谨,心中却暗暗摇头。这些将作监的工匠,手艺是好的,但对食材和火候的理解,差得太远。辣椒花椒炒制过火,香料投放顺序全错,更别提那些提味的微量辅料和独特的“焖香”工艺。他们拿到的那份“简化版”配方,本就语焉不详,关键处缺失,照着做,能做出这焦糊刺鼻的东西,已算不易。
“王大人,您看这……” 一个管事模样的匠头,苦着脸对旁边一位穿着青色官服、面容白皙、眼神精明的官员道。正是奉林相之命主抓此事的工部右侍郎兼将作监少监,王焕。
王焕脸色也不好看。上头催得紧,要尽快仿制成功,打压“奇味轩”,可这都试了多少次,出来的东西要么味道怪异,要么难以保存,根本无法与“奇味轩”的成品相比。今日特意将这个从抚州来的“指导工匠”叫来,本是想看看他有无“藏私”,或趁机施压。
“栓柱师傅,” 王焕转向栓柱,皮笑肉不笑,“你从抚州来,是‘奇味轩’的熟手。你看,这按照你们东家献上的方子,为何总是不得其法?可是这方子……有所保留啊?”
栓柱连忙躬身,态度极为谦卑:“回大人,小的不敢。东家献上的方子,千真万确,绝无保留。只是……这‘麻辣粉’的制作,最是考较手上功夫和火候眼力。方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同样的料,下锅的时机、火候的大小、翻炒的快慢,差之毫厘,味道便谬以千里。小的在‘奇味轩’,也是跟了老师傅学了好几年,又经东家亲自点拨,才略通皮毛。将作监的各位师傅,手艺是顶好的,只是初次接触此物,难免……需要些时日熟悉。”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简化配方”的真实性,又将失败原因归咎于“工艺复杂”、“需要经验”,合情合理。
王焕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但栓柱一脸憨厚老实,眼神澄澈,只有对上官的敬畏和对“手艺”的认真,看不出丝毫作伪。
“哦?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改进?” 王焕问。
“这个……” 栓柱做出思索状,上前几步,看了看锅里的失败品,又看了看旁边堆放的原料,道,“大人,小的观之,辣椒与花椒似乎炒得有些过,香气已散,反生焦苦。或许……火候可稍减,翻炒需更勤。另外,这几种香料的投放顺序,或许可以调整一下,先放香气易散的,后放耐熬的……还有这油温,也需控制得当,油太热,香料易糊,油不热,香气又激发不出……”
他说的都是实话,但都是最浅显、最皮毛的东西,真正的核心——比如炒制前辣椒花椒的预处理、几种关键辅料的精确配比与添加时机、炒制后期的“焖香”步骤与温度控制——半点未提。即便如此,那些工匠听了,也觉得似乎有些道理,纷纷点头。
王焕将信将疑,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道:“那就按栓柱师傅说的,再试一次。栓柱师傅,你从旁指点,务必做出像样的东西来。陛下和朝廷,可都等着呢。”
“小的遵命,定当尽力。” 栓柱连忙应下,挽起袖子,装模作样地指导起来。他有意将步骤说得更复杂些,让那些工匠手忙脚乱,又“无意中”提了几个看似有效、实则容易导致失败的小技巧。一场“指导”下来,作坊里更加忙乱,焦糊味此起彼伏,离成功似乎更远了。
王焕看得心烦意乱,又挑不出栓柱的错处,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心中对拿到完整配方的期望,又降低了几分。看来,这“奇味轩”的秘方,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得的。硬的不行,或许……得想想其他法子了。
栓柱垂手恭送王焕离开,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进京这几日,他看似老实木讷,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工部将作监的动向,王焕等人的焦躁,朝堂上因二殿下奏章引起的风波,他都通过夜枭的渠道,了解得七七八八。他知道自己的任务,一是拖延,二是观察,三是自保。
拖延,他已经做到了。观察,他发现工部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有人对王焕的急功近利不满,也有人对“奇味轩”的遭遇抱有同情。自保,他牢记墨昭的叮嘱,少说多看,不露锋芒,一切依“规矩”办事。
回到将作监临时给他安排的小屋,栓柱从怀里摸出那枚墨昭给他防身的、刻有特殊暗记的铜钱,在手中摩挲。昭姐姐,京城的水,果然很深。但栓柱不怕。我一定好好周旋,保护好自己,也完成您交代的事。您在抚州,也要一切小心。
窗外,京城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这座帝国权力中心的夜晚,从不平静。朝堂上的交锋,工部内的暗流,都只是冰山一角。而千里之外的抚州与雁门关,又有新的风暴在酝酿。栓柱知道,他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在为抚州的昭姐姐,为雁门关的墨将军,争取着宝贵的时间与空间。这份沉甸甸的责任,让他这个出身乡野的少年,迅速成长,心性愈发坚韧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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