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在云层深处翻滚,像被闷住的战鼓。闪电一次又一次撕裂夜空,把四合院照得瞬间惨白,又迅速沉入更深的黑暗。
但比雷声更可怕的,是院子里的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李建国最后那番话——关于易忠海的虚伪,关于贾家的懒惰,关于那些赤裸裸的真相——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砸碎了虚伪的面具,砸开了自私的算计,也砸醒了某些人长期自我麻醉的良心。
易忠海还站在原地,雨水已经开始下了,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上,但他浑然不觉。他就那么站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那张平日里总是端着“公道”“正气”的脸,此刻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八级钳工。院里最高工资。父亲的工友。
“您帮扶了贾家多少?”
这句话在他脑子里回荡,一遍又一遍。他想起自己确实动员过全院给贾家捐款,但自己出了多少?五块?最多的一次是十块?而他的工资,是八十七块五。他想起自己经常对贾东旭说“要上进”“要努力”,可除了这些空话,他还给过什么实际的帮助?没有。一次也没有。
原来在别人眼里,自己竟是这样的虚伪。
雨水顺着脸颊流进脖子,冰凉。但更凉的,是心里那种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感。
刘海中早就缩回了主席台后面。他肥胖的身体挤在椅子里,试图把自己藏起来。雨水打湿了他的后背,他也顾不上。他那张总是摆着“官威”的脸,此刻涨得通红,肥肉不住地颤抖。他想起了自己刚才的慷慨陈词——“资产阶级享乐思想”“要顾全大局”。现在听起来,每一句都那么可笑,那么……丢人。
他一个月工资六十二块,在院里也算高收入。可他帮过谁?不但没帮,还总想着摆架子、耍威风。李建国那句“只会盯着我这个半大孩子”,像一记耳光,抽得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闫富贵是最狼狈的。他眼镜片上全是雨水,模糊了视线。他想摘下来擦,手却抖得厉害,怎么也摘不下来。最后只能低着头,任凭雨水和眼泪混在一起往下淌。他是老师,是文化人,是最该明事理的人。可他都干了什么?散布谣言,跟着起哄,还想用“老师”的身份压人。
“三大爷,您是老师,最懂道理。”
李建国这句话,此刻成了最尖锐的讽刺。他懂什么道理?他懂的,只有算计,只有眼红,只有那点可怜的面子。
主席台上,三位大爷,三种丑态。
但院子中央,还有更不堪的。
贾张氏还瘫坐在地上,雨水已经在地上积起了水洼,她的裤子浸透了,但她没力气站起来。她张着嘴,想哭,想嚎,想像往常那样撒泼打滚,把水搅浑。可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李建国那些话,一字一句,钉在她心上。
“您儿子有手有脚,不想着好好上班。”
“您身体硬朗,不想着干活挣钱。”
“心病,得自己治。”
每一个字,都是真相。是她不愿意面对,但全院子人都心知肚明的真相。贾东旭懒吗?懒。她自己懒吗?更懒。可她从来都把这些归咎于“命不好”“家底薄”。现在,有人当着全院的面,把这些遮羞布彻底撕开了。
她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那些目光里,有鄙夷,有嘲笑,有恍然大悟,就是没有同情。
贾东旭站在母亲旁边,低着头,雨水顺着他的工人帽檐往下淌。他想起自己三次没通过的技术考核,想起师傅失望的眼神,想起自己下班后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悠闲。二级钳工,三十八块五。如果他肯努力,像李建国那样拼,是不是……也能过得更好?
这个念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脑子里。
秦淮如站在丈夫身边,一只手护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另一只手抹着眼泪。但那眼泪里,不只是委屈,还有一丝……解脱。有些话,她憋在心里很久了,不敢说。现在,有人替她说出来了。她看着李建国离去的方向,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感激?羞愧?或许都有。
院子里其他人,或站或坐,或躲在屋檐下,全都沉默着。
孙家老两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羞愧。他们刚才,是不是也暗暗觉得李建国“太张扬”?
钱婶低下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衣角。李建国说要送她家白面和猪肉……可她刚才,是不是也跟着议论过李家吃肉太多?
赵家大丫头——那个十五岁就进纺织厂当学徒的姑娘——咬紧了嘴唇。她每天工作十个小时,一个月挣十八块补贴家用。她最瞧不上的,就是贾张氏那种有手有脚不肯干活的人。
寂静。
只有雨声,越来越大。
雨水冲刷着青砖地,把刚才贾张氏打滚扬起的灰尘冲进下水道;冲刷着枣树的叶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冲刷着这座四合院的每一寸角落,仿佛要洗净一切污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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