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过去。亥时初,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谈话声由远及近,中间还夹杂着酒杯碰撞和醉醺醺的笑声,似乎是宴饮结束,宾客准备离去。
慕容烬立刻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找到一个之前就留意到的、窗纸破损的小洞,将耳朵贴近。
声音顿时清晰了不少。
能听出是林正岳和一个嗓音尖细的中年男子在说话,似乎就站在院中,离他这偏屋不远。
“…侯爷此番真是用心了。”那尖细嗓音带着明显的酒意,说话慢悠悠的,透着股优越感,“那尊青鸾古玉,品相绝佳,太子爷见多识广,也必定欢喜。呵呵呵…”
“李公公过誉了,过誉了!能为太子爷分忧,是下官的福分!”林正岳的声音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奉承,“只要太子爷满意,下官就心满意足了。”
“嗯,侯爷是个明白人。”李公公似乎很受用,话锋却微微一转,“太子爷自然是满意的。只是…近来令太子爷烦心的事,也不少啊。就比如那漕运…”
声音忽然压低了些,但慕容烬凝神之下,依旧能捕捉到关键。
林正岳的声音也压低了,透着谨慎和保证:“…公公放心!那批货…早已处理妥当。几个带头闹事、嚷嚷着要告御状的漕丁…也已…已彻底闭嘴,沉了河底喂鱼了。相关码头也都打点过了,账目…做得天衣无缝,绝无纰漏!”
漕运!漕丁!账目!灭口!
慕容烬心脏猛地一跳!果然与此有关!而且涉及人命!这是重大的突破口!
“嗯…办得干净就好。”李公公语气松了些,“太子爷要的就是稳妥二字!如今陛下虽不管事,但宸妃娘娘那边…代掌朝政,眼睛可是毒得很,咱们底下人,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是是是…下官明白,定会加倍小心,绝不给太子爷惹麻烦…”林正岳连声保证。
又寒暄了几句场面话,李公公似乎准备告辞了。
慕容烬正待细听还有无更多信息,却听到林正岳似乎对身边另一个人吩咐,语气变得异常凝重:“钱先生,此事关乎你我身家性命!那批货的详细入库记录,还有与漕帮那边所有的银钱往来凭证,必须…”
一个略显阴柔、冷静的男声响起(想必就是那位钱师爷!):“侯爷放心,所有要紧的账目凭证,皆已密存于书房内嵌墙壁的暗格之内。钥匙仅此一把,由我贴身保管。绝无外人可知晓具体位置和开启方法。”
暗格!钥匙!账目凭证!
慕容烬眼中寒光爆闪!若能拿到这些实物罪证…扳倒太子,撕开当年叛乱真相,便有了第一块坚实的基石!
他的心绪难免激荡。
就在这瞬间!
“啪嚓!”一声脆响!
似乎是什么瓦罐之类的东西,就摔碎在他窗下不远的地方!
“哪个天杀的死野猫!惊了贵客,老子扒了你的皮!”一个护卫的怒骂声立刻响起,脚步声快速朝这边而来。
慕容烬心脏几乎停跳!瞬间反应!他以自己都惊讶的速度,猛地向旁边一扑,几乎是滚回了硬板床上,拉过那床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被子盖到胸口,闭上眼,呼吸在刹那间调整得绵长而均匀,仿佛早已陷入深度睡眠。整个动作在剧痛中完成,一气呵成,快如鬼魅。
“吱嘎——”房门被人从外面很不客气地推开一条缝。
灯笼的光线扫进来,在他“沉睡”的脸上停留片刻。那护卫粗鲁地低骂了几句:“…睡得跟死猪一样…算你这废物走运…”
脚步声渐远。门外恢复了平静。
慕容烬依旧一动不动,直到确认危险彻底过去,才缓缓睁开眼。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与伤口黏在一起,阵阵刺痛。
危机解除。
但慕容烬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书房、暗格、钥匙、漕运账目、太子罪证、钱师爷。
一条清晰却布满荆棘的路径,在他脑中飞速勾勒、完善。
然而,如何进入守卫森严的书房?如何从那个精明的钱师爷身上弄到钥匙?如何找到并打开隐藏的暗格?即便侥幸得手,如何将证据带出而不被发现?每一步都艰险万分,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但他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难?
比起当年孤军深入北漠王庭、于万军之中取敌酋首级,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猎人,最不缺乏的就是等待的毅力。
只是,需要等待一个完美的时机。一个林正岳和钱师爷同时放松警惕、或是被其他更重要事务牵绊的时机。
他再次挣扎坐起,无视全身叫嚣的疼痛,继续那枯燥而痛苦的自我引导和身体调控。力量每增强一分,疼痛每减轻一丝,他实施计划的可能,便多一分。
希望,如同无尽黑暗中的一缕星火,虽微弱,却已在他眼中,在这具残破躯壳的最深处,顽强地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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