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身后,跟着个半大小子,约莫十五六岁,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道袍,宽宽大大,更显得他身形单薄。但这少年眉清目秀,眼神灵动,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他学着他师父的样子,背着手,脑袋却不安分地东张西望,对这小山村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这一老一少,身上带着一股与这燥热山村格格不入的风尘与清气。
吴忠明连忙打起精神,露出生意人的笑容:“二位,买点什么?天热,来瓶汽水解解渴?”他注意到那老者的罗盘,心里微微一动,但并没多想。
老者微微一笑,声音平和,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多谢掌柜。两瓶清水即可,再要一斤挂面,一包盐。”
“好嘞!”吴忠明利索地拿出东西,用塑料袋装好,“一共一块八。”
老者从怀里摸出个旧钱夹,付了钱。就在他接过东西,转身欲走的刹那,吴忠明鬼使神差地,想起多年前看过的那些旧小说,冒出一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突兀的话:
“二位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不知是哪里人,上的什么山?”这话带着点试探,像是江湖切口,想知道对方的来历路数。
那老者闻言,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吴忠明脸上,这一次,看得格外仔细,尤其是他的印堂(两眉之间)和双眼。老者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淡然道:
“游士无根,随遇而安,谈不上什么山门。”
说完,他拿起东西,再次转身,向店外走去。可是,刚迈出两步,他又一次停了下来,这次却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门外被烈日炙烤的土路,用一种平淡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轻轻抛下一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吴忠明死寂的心湖:
“阁下印堂隐有黑煞,邪气缠身已久,已侵及根本。怕是……时日无多,早做准备吧。”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吴忠明耳边炸响!
六年的恐惧、压抑、委屈、绝望,在这一瞬间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所有的伪装和强撑。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直挺挺地跪倒在了水泥地上,也顾不上地上的尘土,双手撑地,眼泪鼻涕瞬间涌了出来,带着哭腔,嘶声喊道:
“大师!您是高人!您一眼就看出来了!求您救命啊!救救我一家老小!我给大师磕头了!”
他一边喊,一边真的就要磕头。
那少年(柳青)被这阵势吓了一跳,瘪瘪嘴,小声嘟囔:“得,师父,看来这闲事不管是不行了。走到哪儿都是这样……”
那老者,正是游方道人柳爷。他这才缓缓转过身,没有立刻去扶吴忠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似乎能穿透皮囊,看到纠缠在吴忠明魂魄深处的那些阴暗气息。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带着一种见惯世间悲苦的苍凉:
“你起来说话。你这并非普通的时运不济,也不是寻常的病痛。是早年惹了极大的因果,业障深重,怨灵戾气缠身,已入膏肓。你能活到现在……”柳爷顿了顿,目光扫过这间小小的超市,以及超市下面那块不寻常的地基,“已是祖上积有余德,侥幸未绝罢了。”
吴忠明一听,句句如同锥子,扎在他心底最隐秘、最恐惧的地方。他不仅没有起来,反而磕头如捣蒜:“大师说得对啊!就是业障!就是怨灵!求大师慈悲,指点一条明路!我吴忠明愿倾家荡产报答您!”
柳爷摇了摇头,目光掠过吴忠明,看向村口那棵即便在夏日烈阳下,也显得有几分阴森的老槐树方向,缓缓道:“罢了个罢。相逢即是有缘,见死不救,有违天道。你且起来,将前因后果,细细说与我听。不得有半分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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