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罗明点了点头，似乎耗尽了醒来的力气，脸上露出倦色，眼皮又开始打架，却强撑着看着柳青，小手从薄衾下伸出，轻轻抓住了柳青的衣袖一角，仿佛这样能让他更安心。
柳青心中一软，反手轻轻握了握他微凉的小手：“困了就再睡会儿。师兄在这儿。”
罗明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呼吸很快变得绵长安稳，再次沉沉睡去。只是这一次，他的睡颜更加宁和，眉心印记流转着平缓的银辉。
柳青轻轻抽出衣袖，替他掖好被角。起身走到水榭窗边，望着外面被阵法光晕模糊的深潭景象，心中思绪翻涌。
师弟醒了，且状态比预期更好。但隐患未除，前路依旧艰险。龟丞相虽逃，其背后幽冥道与那可能的“内应”依然潜伏暗处，绝不会善罢甘休。水府经此清洗，内部暗流未平，澜玥公主对他们的态度与安排，也需重新思量。
而最关键的是，罗明未来的路。重新修炼《玄阴真水诀》是基础，但如何引导、调和其眉心印记中那复杂的力量，如何逐步化解秽咒，乃至未来如何面对那丝幽冥本源，都是横亘在前的难题。自己掌握的“净念灵光”与“镇海意”韵律，或许是钥匙，但如何使用，仍需摸索。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强的力量，更稳妥的计划。
就在他沉思之际，水榭外阵法光幕传来熟悉的波动。墨先生的身影，如同融入水色般悄然浮现。
“墨先生。”柳青拱手。
墨先生微微颔首，目光先扫过榻上安睡的罗明，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看向柳青：“看来恢复得不错。心志之稳，尤胜往昔。”
“托先生与公主洪福，师弟暂时无碍了。”柳青道，“只是前路依旧迷茫，还望先生指点。”
墨先生走到玉几旁坐下，示意柳青也坐。“玄卜之事，暂告一段落。其核心党羽擒获十之七八，审讯之下，挖出不少与幽冥道勾结的细节，也证实了水府内部，确有一地位不低之人，为其通风报信，遮掩行藏。只是此人极为谨慎，所有联系皆通过数道中间环节，且留有反制后手，目前线索指向数人，却无铁证，难以立刻揪出。”
柳青眉头微蹙。果然还有内鬼，且藏得更深。
“公主已暗中布控，引蛇出洞。”墨先生继续道，“至于玄卜去向，结合其书房暗格中一些未被完全销毁的古老海图与星象推演残页，以及那‘幽影传讯颅’最后指向的模糊方位，我与几位长老反复推演，认为其最可能逃往之地，是位于‘飓风海眼’与‘幽冥暗流’交界处的一片被称为‘归墟坟场’的绝地。那里空间紊乱，死气弥漫，传说有上古大战遗留的无数沉船与遗迹，亦是幽冥道一处已知的重要外围据点。”
归墟坟场！柳青心中一凛。这名字一听便知是九死一生的凶险之地。
“公主已加派精锐小队，前往该区域外围监视。然若无十足把握，不宜贸然深入。”墨先生话锋一转，“眼下要务，仍在内部稳定，以及……你与罗明小友身上。”
他看向柳青，目光深邃：“你于幻波海中所得，非凡。那净化神魂、稳固心志之力，对罗明小友大有裨益。而你能在关键时刻稳住其体内冲突，甚至引动一丝类似‘镇海’的韵律，更出乎老夫预料。此乃变数，亦可能是契机。”
柳青心中一动，知道墨先生已看出端倪，便也不再隐瞒，将自己对“净念灵光”与“镇海意”韵律的领悟，以及对罗明目前状况的看法，择要说出。
墨先生静静听完，沉吟良久，方道：“‘净念灵光’……此乃守夜人一脉极高深的法门，非大毅力、大机缘、大悟性者不可得。你能初窥门径，实属不易。以此光辅以‘清心玉液’，持之以恒，或可在一年半载内，将那秽咒残余彻底净化。然此过程需你二人心神紧密相连，且罗明小友自身本心需足够坚韧，以作‘坐标’与‘燃料’。目前看来，他心志沉静，或可一试。”
一年半载……柳青默默记下。虽然不短，但至少有明确指望。
“至于那‘镇海意’韵律，”墨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奇异光芒，“你能在幻波海中感应并铭记，更是机缘巧合。此‘意’源自‘定海针’，乃至高镇封、稳固之道韵的一丝外显。若能得其认可，或引动其一丝真意，不仅可助罗明小友稳固心神、压制幽冥本源，对你自身修行，乃至未来应对沉船礁封印之事，皆有难以估量之裨益。”
“然欲得‘镇海意’认可，或引动同源之物，”墨先生顿了顿，“目前唯有两途。其一，是真正接近沉船礁核心，在‘定海针’影响范围内感悟。此路凶险，暂不可行。其二，便是借由同源遗物，尝试共鸣引导。海眼密室中，那截银色锁链，其上残留的‘涤魔剑意’与守夜封印气息，与‘定海针’同出一源，或可作为媒介。”
“先生之意是……”柳青眼中燃起希望。
“待你修为稳固，罗明小友可初步行功，心神可控时，”墨先生缓缓道，“我可向公主请命，再开海眼密室，允你借那锁链感悟。然此物关乎封印，非同小可，能否成功，能否承受其力，皆看你们自身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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