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赵宸一眼：“此议……颇为大胆。你可知，若泄露出去，你将同时得罪陛下与那些要求立刻定分止争的言官？”
赵宸坦然道：“学生只为朝廷安定计，并非为邀名或避祸。若能对阁老化解僵局有所裨益，学生甘受任何非议。” 他这话半真半假，表了忠心，也将最终决策的责任巧妙地还给了申时行。
申时行深深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看透，最终，他挥了挥手：“此事关系重大，切勿对外人言。你且先退下吧。”
“是，学生告退。”赵宸躬身行礼，退出了直房。
他知道，种子已经播下。申时行是否会采纳，或者如何修改后采纳，已非他所能控制。但他相信，这个兼顾了现实与原则的折中方案，对困局中的申时行而言，具有相当的吸引力。
数日后，朝堂之上，关于立储的争论再起高潮。几名御史言辞激烈，几乎是指着鼻子批评皇帝“溺爱私情，罔顾国本”，万历皇帝脸色铁青，眼看又要上演罢朝闹剧。
就在气氛最紧张之时，次辅申时行出列了。他没有附和言官的激烈言论，也没有直接反驳皇帝，而是以一种忧国忧民的姿态，提出了一套“权宜之计”。其核心内容，竟与赵宸那日所言大同小异——先行强化皇长子教育待遇，明确其特殊地位，暂缓确定太子名分，同时也暂缓皇子就藩，以维系宫廷和睦，从长计议。
此议一出，满朝愕然。
激进派言官觉得这是妥协退让，大为不满；但更多中间派和务实官员，却觉得这不失为打破僵局的一条可行之路，至少避免了眼前的激烈冲突。而万历皇帝，虽然仍未明确表态，但紧绷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丝，至少没有立刻驳斥。
一场眼看要爆发的朝堂风暴，竟因申时行这番“和稀泥”的提议，暂时缓和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这番提议的背后，有一个年轻翰林修撰的影子。
但赵宸知道，自己在申时行心中的分量，已然不同。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有才华的晚辈，更是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提供关键思路的“智囊”。
立储风波中这初试牛刀的一策，让他真正触及了大明帝国最高权力的博弈核心。
“逆臣”之路，于无声处，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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