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巨轮在赵宸打造的航道上一往无前,四海升平,国库充盈,俨然一派中兴盛世的气象。然而,就在这权势与声望臻至顶峰的刹那,赵宸却做出了一个令朝野上下为之愕然的决定。
这一日,并非朔望大朝,万历皇帝却难得地端坐于皇极殿龙椅之上,脸上带着宿醉未醒的慵懒与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殿内文武百官分立两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阶之下,那道手持象牙芴板,神色平静如水的身影。
“臣,赵宸,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十载于兹。”赵宸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今赖陛下洪福,祖宗庇佑,国库充盈,边关宁谧,新政已入正轨。臣犬马齿长,精力日衰,诚恐久居枢要,贻误国事。恳请陛下,准臣骸骨,归老林泉。”
致仕!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随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骚动。谁也没想到,这位权倾朝野、一手缔造了眼下“盛世”的首辅,竟会在巅峰之时,主动求去!
万历皇帝也愣住了。他确实厌倦了政务,乐于将权力下放,但也习惯了赵宸的存在,如同习惯了一根支撑大局的柱石。此刻这根柱石突然说要抽身,他心中竟泛起一丝莫名的慌乱与空虚。
“赵……赵卿何出此言?”万历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语气带着几分真切的不解与挽留,“朕倚卿如股肱,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卿何以遽然求去?可是朝中有人……”
“陛下明鉴,”赵宸打断了皇帝可能的猜测,语气依旧淡然,“臣去意已决,非关他人。只因新政根基初定,正当破除‘人存政举,人亡政息’之旧弊。臣若久居其位,恐使后来者唯臣马首是瞻,反不利于制度长久。且臣确感心力交瘁,唯愿觅一山水佳处,颐养天年,望陛下成全。”
他的话语坦诚而冷静,甚至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透彻。他不恋栈权位,更不愿自己成为新的权力偶像,阻碍那套他亲手建立的、应以制度而非个人为核心的新体系运行。
万历看着他坚定而平静的眼神,知道去意已决。一种复杂的情绪在皇帝心中涌动——有卸下对权臣最后一丝忌惮的轻松,有对失去能臣的不舍,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对赵宸如此“知进退”的感慨。
沉默良久,万历终于长长叹息一声,那叹息中竟似有几分如释重负:“既然卿意已决,朕……便准卿所奏。”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对身旁的司礼监太监吩咐道:“去,将偏殿中那方‘定国安邦’金匾抬来!”
当那方覆盖着明黄绸布的巨大金匾被八名内侍小心翼翼地抬入大殿,揭开绸布,露出那四个在晨曦中流光溢彩、气势磅礴的镏金大字时,满殿皆惊!
“赵卿,”万历皇帝站起身,走到御阶边缘,指着那方金匾,声音带着少有的郑重,“此匾,朕早已命人铸好,今日赐予卿家,以彰卿定策安邦、再造社稷之不世功勋!愿卿归乡之后,见此匾如见朕心!”
“臣……谢陛下天恩!”赵宸撩袍,肃然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他并未推辞,坦然接受了这份代表着臣子极致荣耀的赏赐。
起身后,他再次开口:“陛下,臣去之后,内阁不可一日无主。臣举荐,礼部右侍郎徐光启,其人博学通识,熟稔新政,处事公允,可继任首辅之职;另,户部左侍郎袁可立,精于钱谷,锐意革新,可入阁参赞机务。此二人,皆乃实干之才,必能承续新政,辅佐陛下,再创辉煌。”
他没有举荐自己的任何亲信私党,推荐的皆是素有清望、能力卓着且与他理念相合的实干派官员。此举,更是让满朝文武见识到了其人的胸襟与公心。
万历此刻自是无不允准,当即下旨照办。
数日后,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赵宸的马车悄然驶离了居住十年的首辅官邸。没有大队仪仗,没有百官相送,只有几辆装载着书籍和那方御赐金匾的朴素马车,在少数家丁护卫下,缓缓驶出京城。
然而,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当车队行至京郊长亭时,道路两旁,竟已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京城百姓!他们无人组织,自发前来,默默地站在道路两侧,手中或捧着清水,或提着鸡蛋,目光复杂地注视着那辆普通的马车。
没有喧哗,没有挽留,只有一种无声的敬意与惋惜,弥漫在清晨的空气里。不知是谁低声吟了一句不知何时起在民间悄然流传的谚语,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大明无赵相,将亡于万历……”
马车内,赵宸端坐如松,仿佛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车轮碾过官道的尘土,将那座承载了他十年荣耀与风波的帝都,远远抛在身后。
江南的烟雨,正等待着这位功成身退的传奇。而他身后的大明,在失去了这根最强有力的支柱后,又将走向何方?那方御赐的“定国安邦”金匾,在江南的宅邸中,又将映照出怎样的未来?一切,都留给了时间去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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