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宸肩头的毒如活物般向心脉钻去,而救他之人竟是二十年前“死去”的挚友杨继盛,留下“文渊阁有钉子”的警告与一份染血的辽东暗道图后,消失于浓雾。
---
腊月二十五,黎明前最黑暗的时辰。
渤海湾外三十里,星月无光,海面如墨。孙承宗所在的福船“镇海号”桅杆上,气死风灯在凛冽的北风中摇晃,将甲板上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将军,子时方向,有船影!”了望哨的声音嘶哑急促。
孙承宗按着左腹——那里裹着厚厚的绷带,三日前拦截那艘“神秘铁甲船”时,一枚从未见过的爆裂铁丸在他身侧炸开,铁片嵌进甲胄缝隙。他推开搀扶的亲兵,抓过千里镜。
镜筒中,一个模糊的轮廓正破浪而来。那船型怪异:船身低矮,不见帆桅,船壳在微弱的天光下反射着暗沉沉的金属光泽,像一头贴海滑行的铁鳄。
“就是它。”孙承宗声音低沉,“传令,左右翼哨船包抄,火铳手就位。没有本将号令,不准开炮,更不准接舷。”
“得令!”
命令层层传下。五艘明军战船呈钳形缓缓散开,炮窗推开,新式的“雷火箭”已填入膛。这种由格致院改良的火器,射程比旧式弗朗机远了近一倍。
铁甲船似乎毫无察觉,径直驶来。在双方距离不足百丈时,它竟缓缓停下了。
海面忽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哗哗声。
“将军,看……船头!”副将声音发颤。
孙承宗凝目望去,只见那铁甲船船首,竟无声无息地竖起一根黝黑的铁管,管口对准的正是“镇海号”的指挥台。
“散开!”孙承宗厉喝。
几乎同时,铁管口火光一闪!
没有震耳欲聋的炮响,只有一声尖锐的、如同裂帛的嘶鸣。一道赤红的流光划过海面,狠狠砸在“镇海号”右舷三尺外的海水中。
“轰——!”
水柱冲天而起,竟达四五丈高。剧烈的冲击让八百料的福船猛地一倾,甲板上水手摔倒一片。
孙承宗死死抓住护栏,瞳孔收缩。这不是寻常火炮!爆炸的威力、弹丸的速度,都远超格致院最新的成果。
更让他心悸的是对方这“警告式”的一击——打得如此精准,偏了三尺是警告,若对准船舷……
铁甲船再无动静,像一具浮棺静静泊在那里。
孙承宗深吸一口气:“放小船,本将亲自过去。”
“将军不可!您伤势未愈,那船诡异……”
“正因其诡异,才须亲察。”孙承宗解下佩剑,只带两名精通水性的老卒,乘舢板缓缓划向那沉默的巨物。
靠得近了,才觉压迫感扑面而来。船壳果然是铁木混合,铆钉密布,接缝处泛着青黑色的防锈油光。船侧有炮窗,但窗板紧闭。整条船没有任何旗帜、灯号,甚至没有水手活动的迹象。
孙承宗攀上垂下的绳梯,踏上甲板。
空无一人。
甲板平整得过分,连缆绳堆、木桶这些寻常船舶必备之物都看不到。只有中央舱室的门敞开着,像一张漆黑的嘴。
他拔出短铳,点燃火折,弯腰钻进舱门。
舱内弥漫着铁锈、油脂和一种淡淡的腥甜味。借着火光,他看见舱壁上固定着数门造型奇特的短管火炮,炮身铭文并非汉字,也非西洋文,而是一种扭曲如蛇的符号。
舱室深处,一张矮桌上,端端正正放着一封火漆密封的信。
火漆上的印记,让孙承宗浑身的血都凉了——那是一个清晰的、蟠龙环绕的“内监司礼”印!
司礼监,内官监之首,掌理内外章奏,照阁票批朱。这印,只有司礼监掌印太监或其亲授之人方能使用。
他拆开信,纸上只有三行字:
“孙将军台鉴:
辽东海道三处暗港坐标附后,乃奴酋私通晋商之径。
然海图之事,请止步于此。若深究,则杨继盛之子杨烨,今在关宁军中为把总,其所在营队三日后之巡逻路线,奴酋知之甚详。”
没有落款。
孙承宗的手微微发抖,不是恐惧,是愤怒。这封信,用辽东将士的性命,用忠烈之后的性命,来威胁他停止追查!
而信末所谓的“坐标”,他只看一眼便知是真的——其中一处暗港,去岁他曾派哨船探查过,确实发现过不明船只出入。
对方不但知道他在查什么,还知道他需要什么,更握着他无法不顾的软肋。
他将信纸凑近火折,点燃,看着灰烬飘落。然后,在舱室最内侧的铆接缝处,他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一小片未烧尽的桑皮纸边角,纸上残留着半个朱红色的私章印迹——“养性”。
佟养性?
孙承宗想起兵部存档里那个名字:女真商人,曾被明军抓获为间谍,后“越狱”逃回关外,如今是努尔哈赤麾下管理汉军事务的要人。一个本应在关外的人,其私章印迹,为何会出现在这艘明显有宫内背景的诡异铁甲船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万历十五年:逆臣崛起请大家收藏:(m.qbxsw.com)万历十五年:逆臣崛起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