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文吏眼神一厉,“万历十七年,朝廷统一换发新路引,旧引一律作废。你这引,是假的!”
话音未落,那武官已拔刀:“拿下!”
四名骑兵瞬间围上。
赵宸暗叹,知道无法善了。他佯装惊恐后退,左手却悄然摸向腰间——那里藏着徐墨给他的一包“石灰粉”,说危急时可阻敌片刻。
就在骑兵伸手抓向他衣领的刹那——
“且慢动手!”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官道另一侧响起。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三骑缓缓行来。为首是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月白襕衫,外罩墨色鹤氅,面容俊秀,气度从容。他身后跟着两名精悍护卫,虽未着甲,但腰间佩刀形制特别,刀鞘吞口处隐约露出半个“御”字。
武官看见那年轻人,脸色微变,竟立刻下马,躬身行礼:“卑职参见镇抚使大人!”
锦衣卫北镇抚使?赵宸心中一动。北镇抚司专理诏狱,直接向皇帝负责,权力极大。但眼前这年轻人,未免太年轻了些。
年轻人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赵宸,又看向那文吏手中的路引:“何事争执?”
文吏连忙呈上路引,说明疑点。
年轻人接过路引,只看了一眼,便淡淡道:“此引是真的。”
“大人?”文吏愣住,“可万历十七年明明……”
“万历十七年,朝廷确令换发新引,但江淮数府因水患延误,至十九年才陆续换毕。庐州府正在其列。”年轻人语气平静,“此引虽旧,印鉴、格式、编号皆合旧制,并非伪造。”
他看向赵宸,眼中似有深意:“这位老哥,可是去南京?”
赵宸低头:“是。”
“巧了,我等也要去南京。”年轻人微笑,“老哥若不嫌弃,可与我等同行一程,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武官与文吏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言。
赵宸心念电转——这年轻人出现得太巧,身份又特殊。是敌?是友?但此刻若拒绝,反而更惹疑心。
他躬身:“多谢大人好意,小人……恭敬不如从命。”
年轻人点点头,吩咐护卫让出一匹驮行李的健骡给赵宸,一行人重新上路。
离开茶寮数里后,年轻人策马与赵宸并行,忽然低声道:“赵阁老,您的易容术颇精,但行走时左肩微滞,可是有伤在身?”
赵宸浑身一僵。
年轻人却笑了,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
那是一枚残缺的铜钱,被从中间剖开,断面磨损得光滑。赵宸看见这铜钱,瞳孔骤缩——这是二十年前,他与杨继盛、还有另一位同窗结义时,三人各持一半的“信物”!
他猛地抬头,看向年轻人。
“晚辈陆绎,家父陆炳。”年轻人声音压得极低,“杨叔父前日传信于我,说您可能南下,命我暗中接应。今早得知各关卡悬赏缉拿,这才匆忙赶来。”
陆炳之子!锦衣卫前指挥使陆炳,当年也是改革派的中坚,后因牵扯宫中旧案被贬,郁郁而终。赵宸记得,陆炳确有一子,幼时聪慧,后来听说入了锦衣卫,没想到已官至北镇抚使。
“杨兄他……”赵宸接过那半枚铜钱,与自己怀中一直珍藏的另一半严丝合缝。
“杨叔父在查一桩旧案,暂时无法脱身。”陆绎神色凝重,“他让我转告您三件事:第一,您所中的‘七日寒’,女真大萨满或许有解药,但需以条件交换;第二,汪直的真正目的,并非颠覆朝廷,而是要找一件‘三宝太监藏在海外的东西’,据说那东西关乎……国运龙脉;第三……”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今晨有人将此信射入我南京衙门,指明要交给‘北上寻亲的赵姓商人’。我想,该是给您的。”
赵宸拆开信,只有一行字:
“腊月三十,子时,栖霞山千佛岩,第三窟。故人有物相赠,过时不候。”
字迹潦草,用的却是宫廷特制的“金粟笺”。
赵宸抬起头,望向南方天际隐隐的群山轮廓。栖霞山,千佛岩……那是前朝许多失势宦官被罚守陵、或“病故”后隐居的地方。
“陆镇抚使。”他缓缓道,“可否借我几名得力人手?”
陆绎点头:“晚辈亲自陪您去。栖霞山一带,近来不太平。昨日有山民报官,说深夜见千佛岩有鬼火飘荡,还有人影出入。”
他顿了顿,补充道:“更怪的是,我查了南京守备太监衙门的记录,最近三个月,有七名因‘年老’或‘病重’被放出宫的太监,最后的落脚地,都指向栖霞山下的‘慈恩寺’——而那慈恩寺的住持,法号‘了尘’,俗家姓名无人知晓,只知他三十年前入寺时,是由当时南京守备太监汪直……亲自送去的。”
汪直,又是汪直。
赵宸握紧那半枚铜钱,断裂处硌得掌心生疼。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那座山,那座寺。
他望向南方,冬日稀薄的阳光刺破云层,照在蜿蜒的官道上,却驱不散前方山峦间凝聚的沉沉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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