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也踉跄着跟上。
灰石院外，通往谷内核心区域的宽阔石道上，此刻已是人头攒动。穿着灰色杂役服的弟子如同汇入浊流的泥沙，惶恐不安地挤在道路边缘，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中间稍宽的道路上，则是穿着统一黑色劲装的外门弟子，他们大多神色冷峻，步履沉稳，眼神锐利，带着一种高人一等的漠然。更前方，靠近中心广场的位置，则隐约能看到一些气息更为强大、服饰也更加考究的内门弟子身影。
人流如同被无形力量驱赶的潮水，沉默而压抑地朝着绝情谷中央的巨大演武场涌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紧张、恐惧和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林轩和苏晚晴被裹挟在灰色杂役的人流中，如同两片微不足道的落叶。林轩缩着肩膀，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脸上带着尚未褪尽的惊惶和虚弱。苏晚晴则依旧平静，目光微垂，空洞地注视着前方某个不存在的点，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和恐惧都与她无关。两人眉心的血色契约符文，在灰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引来周围杂役们复杂而忌惮的目光。
演武场极其广阔，地面铺着厚重的黑色石板，打磨得光滑如镜，却隐隐透着一股洗刷不净的暗红色泽。四周是高耸的、雕刻着狰狞鬼面图腾的黑色石柱，如同沉默的守卫。广场正北方，是一座高达数丈的黑石平台——观礼台。此刻，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几把冰冷的黑石座椅静静矗立，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数千名外门弟子和杂役如同黑色的蚁群，密密麻麻地聚集在演武场中央，按照身份等级自发地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区域。杂役们被驱赶到广场最边缘、靠近冰冷石柱的角落，如同被遗弃的垃圾。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垂首肃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偌大的广场，除了山风掠过石柱发出的呜咽，竟是一片死寂！
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着整个演武场，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轩和苏晚晴站在杂役区域的最外围，紧挨着一根冰冷的石柱。林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脸色苍白，眼神躲闪，似乎随时会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苏晚晴则静静地站在他侧后方一步之遥的地方，微微垂着眼睑，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眉心的血色符文在广场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点幽幽的鬼火。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突然！
一股冰冷刺骨、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如同无形的巨岳轰然砸落，瞬间覆盖了整个演武场！
噗通！噗通！噗通！
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演武场中央，数千名外门弟子和杂役，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处何地，皆在同一时间双膝一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膝盖，身不由己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在冰冷光滑的黑色石板上！巨大的恐惧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思维和身体，连血液都仿佛凝固！
林轩也“噗通”一声跪倒，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面上。苏晚晴在威压降临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空洞的眼眸中再次掠过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本能，随即也被那无可抗拒的力量压得跪伏在地。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那恐怖的威压在无声地咆哮！
观礼台上，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了数道身影。
为首者，身量极高，负手而立。墨色锦袍以银线绣着繁复的滴血匕首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流动着冰冷的光泽。俊美如铸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纯粹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深不见底的眼眸缓缓扫过下方跪伏一片、如同黑色浪潮般的人群。正是绝情谷大师兄，秦绝！
他身后，恭敬地侍立着几名气息沉凝如渊、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黑袍老者，正是绝情谷的几位实权长老。再往后，则是数名气息精悍、神情肃穆的核心弟子。
秦绝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那目光所及之处，跪伏的弟子们身体抖得更加剧烈，头埋得更低，仿佛连灵魂都在那视线下颤抖。
“起。”一个平淡无奇的字眼，从秦绝口中吐出，声音不高，却如同无形的敕令，瞬间驱散了那笼罩全场的恐怖威压。
如同溺水之人获救，数千名弟子大口喘息着，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动作依旧带着巨大的敬畏和恐惧，垂手肃立，不敢发出丝毫声音。整个演武场，依旧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氛围中。
秦绝的目光缓缓扫视全场，最终落在了演武场边缘，那批穿着各异、脸上带着初入仙门的憧憬、好奇，以及被刚才威压震慑后残留的惊惧和茫然的新面孔身上。他们大约百余人，是绝情谷此次新招收的弟子，刚刚通过试炼，尚未正式入门。
“尔等，”秦绝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寒冰碰撞，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既入绝情谷，便需知晓，何为绝情谷之道。”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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