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谷的地火，比记忆中更旺了。
谷口的熔岩石壁上，新刻了许多纹路，是火灵族的孩子们用烧红的铁笔描的——有青雾山的桃花，有云州城的江船，有西域的骆驼，还有北境的冰熊，个个歪歪扭扭，却透着股鲜活的热乎气。
林野刚走进谷，就被一阵欢快的呼哨声围住。十几个半大的孩子，赤着脚踩在温热的岩石上，手里拿着小小的火把，火把上跳动的火苗是柔和的橙红色，不伤衣物，是火灵姑娘新研制的“玩伴火”。
“林先生！”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喊，最小的那个扎着双丫髻，正是当年在云州城地牢里被救下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成了火灵族的小弟子，脖子上挂着块小小的地火珠碎片，“火灵姐姐说您会来，让我们在这儿等您呢！”
火灵姑娘从熔洞深处走来，身上的麻衣沾了些炭灰，脸颊被地火映得红扑扑的。她手里提着个陶罐，罐口飘出淡淡的药香：“刚炼好的‘暖脉丹’，给护灵会的弟子们备着，北境的灵脉巡查队用得上。”
她引着林野往谷里走，脚下的岩石越来越烫，却不灼人，反而像贴着暖炉。熔洞的石壁上，新开辟了许多石室，有的用来储存灵草，有的用来炼制丹药，最深处的石室里，竟有个小小的熔炉，炉口悬着块晶莹的水晶，正吸收着地火的灵气。
“这是‘分灵晶’，”火灵姑娘指着水晶，“能把地火的灵气分成四份，分别送到四境的灵脉节点，冬天能化冰，旱时能催雨，比单纯用火焰要有用得多。”她笑着敲了敲熔炉，“上个月沙狼族的绿洲闹旱灾，就是靠它引了场雨，现在族里的长老天天托人来问，能不能给他们也装一个。”
石室的角落里，堆着许多书信，都是四境传来的求助信，有北境请求支援防冻药剂的，有中州询问灵植培育方法的，每封信的末尾都画着个小小的火焰标记——那是火灵族的回信暗号，意思是“收到，必应”。
“护灵会的孩子们常来帮忙，”火灵姑娘翻着书信，指尖划过一封青雾山来的信，“玄老说青雾山的灵脉泉眼需要地火温养，让我们派两个弟子过去指导，我打算让云州城救下的那个小姑娘去，她对控火术很有天赋。”
正说着，洞口传来一阵马蹄声。几个护灵会的弟子牵着马站在谷口，马背上驮着满满的药材，为首的正是沙狼少年——他已经长成挺拔的青年，腰间的狼牙吊坠换了个更大的，却依然带着林野送他的冰莲花干。
“林先生，火灵姐姐！”少年翻身下马，从行囊里掏出个羊皮袋，“这是西域新采的‘燃心草’，长老说配着地火炼药，能增强暖脉丹的效力。对了，北境的冰熊族萨满托我带话，说他们的冰莲花开了，想请您去看看。”
火灵姑娘接过燃心草，转身就往熔炉走去：“正好试试分灵晶的新用法，把燃心草的灵气掺进地火里，说不定能炼出‘通脉丹’，治地脉淤塞最管用。”
林野跟着少年走出石室，站在熔洞外的平台上。夕阳正沉入谷中，将漫天云霞染成金红色，地火的红光与霞光交融，像给落霞谷披了件五彩的披风。远处的山坡上，护灵会的孩子们正在开垦新的药田，田埂被修成了四境灵脉的形状，播下的种子是从心脉碑附近采的，据说能适应任何土壤。
“您看那边，”少年指着谷外的山道，“我们修了条‘火暖道’，用熔岩石铺的，冬天不积雪，四境的商队现在都从这儿走，带进来的药材比以前多了三成。”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还学着您当年的样子，在道旁种了些沙棘，结果火灵姐姐说地火太旺，沙棘长得比西域的还高，果子也更甜。”
林野看着那片郁郁葱葱的沙棘林，突然想起第一次来落霞谷时的情景——那时谷里只有火灵姑娘一个人守着，地火的光芒孤孤单单的，像颗没人疼的星子。而现在，这里人声鼎沸，烟火气蒸腾，连地火的光芒都带着股热闹劲儿。
夜幕降临时，熔洞前燃起了篝火。火灵族的弟子们围着篝火唱歌，歌词是新编的，讲的是四境如何合力对抗邪祟，如何用各自的灵脉互相帮衬。护灵会的孩子们则在火边烤着从云州城带来的江鱼，鱼香混着药草的清香，在谷里弥漫开来。
火灵姑娘递给林野一块烤好的鱼，鱼身上刷了层沙枣酱，是西域的做法：“下个月中州要办‘四境灵脉大会’，玄老、张掌柜、萨满他们都会去，商量着在各境建分灵晶塔，让地火、山泉、流沙、寒冰的灵气能随时互通。你……会去吧？”
林野咬了口鱼，沙枣的甜混着鱼肉的鲜，像把四境的味道都尝了个遍。他看向篝火旁的孩子们，他们正用树枝在地上画连心塔的样子，画得不好，却个个认真，仿佛在描绘一个无比珍贵的梦。
“会去。”他轻声说，断剑在腰间轻轻震颤，剑身上的真灵之心图与篝火的光芒、地火的红光、远处星子的微光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温暖的网，将整个落霞谷都拢在怀里。
他知道，这把剑还会陪他走很远的路，去很多地方。但无论走到哪里，落霞谷的地火，青雾山的桃花，云州城的钟声，西域的驼铃，北境的冰莲，还有这些在火边欢笑的面孔，都会像薪火一样，在他心里烧得旺旺的，永远不会熄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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