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脉大会结束后，林野回了趟青雾山。
彼时恰逢桃花二度绽放，虽不及春日繁盛，却也如云似霞，将山间染得一片绯红。玄老正坐在山君衣冠冢前的石凳上，手里拿着本泛黄的册子，一页页翻看着，册子里夹着些干枯的桃花瓣，是历年桃花宴收集的。
“回来啦。”玄老抬头笑了笑，将册子推到林野面前，“这是山君年轻时写的《九州杂记》，你看看这段。”
林野低头看去，那段话是用朱砂写的，字迹带着少年人的飞扬：“吾观九州，山有魂，水有灵，沙有骨，冰有魄，而人之魂灵，可融山川，可贯冰沙。若四境之人心向一处，纵有天灾邪祟，亦能众志成城，此谓‘桃下之约’。”
“桃下之约……”林野指尖拂过字迹，想起山君衣冠冢前那棵老桃树，每年桃花宴，山君都会在树下与四境来的友人饮酒，说些守护灵脉的闲话。
“山君当年说，这‘约’不是白纸黑字的盟誓，是刻在心里的念想。”玄老叹了口气，捡起片落在册上的桃花瓣，“就像这桃花，年年落，年年开，看似寻常，却是青雾山不变的根。”
正说着，山脚下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十几个灵脉童子背着书包，正往山上跑，为首的是云州城救下的那个小姑娘，手里捧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新摘的野果。
“玄爷爷！林先生！”孩子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汇报，“我们在山后发现了处新的灵脉泉眼，泉水能让枯萎的桃枝发芽呢！”“北境的冰熊哥哥教我们堆了个冰雕桃树，说要送给山君爷爷当礼物！”
小姑娘从篮里拿出块晶莹的冰雕，雕的正是山君衣冠冢前的老桃树，枝桠上还“开”着用红玛瑙做的桃花，显然是花了心思的。“火灵姐姐说，冰雕遇热会化，所以我们在里面嵌了块分灵晶，能让它永远不化。”
林野接过冰雕，触手温润，果然没有丝毫寒意。分灵晶的光芒透过冰雕，将“桃花”映得栩栩如生，像真的开在眼前一般。
“走，带我们去看看新泉眼。”玄老站起身，拄着拐杖跟着孩子们往山后走。泉眼藏在一片竹林里，泉水汩汩涌出，水面上漂浮着淡淡的桃花香，果然与别处不同。泉眼旁的石壁上，孩子们用朱砂画了个小小的真灵之心，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守护”二字。
“这泉眼的灵气与心脉碑相连，”林野俯身掬起一捧泉水，水落在掌心，竟化作一颗小小的桃花形状，“是山君的‘桃下之约’显灵了。”
孩子们听不懂太深的道理，却知道这泉眼是好东西，纷纷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瓶子，小心翼翼地装着泉水，说要带回各自的家乡，种出能开四境花朵的树。
夕阳西下时，林野坐在老桃树下，看着孩子们在泉眼旁打闹，玄老在一旁指点他们辨认灵草。山风吹过，桃花簌簌落下，落在孩子们的发间、玄老的册上、他的断剑上，像一场温柔的雨。
断剑上的真灵之心图与泉眼的灵气共鸣，浮现出无数画面：山君在桃树下与四境友人对饮，玄老年轻时在青雾山栽种桃苗，护灵会的孩子们在连心塔下宣誓，四境的人们在灵脉大会上举杯……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一句无声的话语，刻在林野的心底——
所谓约定，从不是过去的承诺，是此刻正在发生的温暖，是代代相传的守护，是桃花落了又开，是新人换了旧人，却总有一颗心，为这片土地跳动不息。
林野握紧断剑，剑身上的桃花瓣轻轻滑落，融入泥土，像在孕育新的希望。他知道，自己会一直守着这个约定，守着青雾山的桃花，守着四境的灵脉，守着孩子们眼中的光，直到有一天，将这把剑，连同这份约定，交给下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而那一天，想必桃花依旧会开得如云似霞，泉眼的水依旧会清冽甘甜，九州的风，依旧会带着四境的气息，温柔地吹过每一个守护家园的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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