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灵大祭司遁走的黑光,迅速消失在长安城外的晦暗天际,如同滴入墨汁的清水,再无痕迹可寻。只留下太庙前广场上那触目惊心的巨大坑陷、遍地狼藉的砖石碎屑,以及主殿墙壁上蛛网般的裂痕,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短暂却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
劫后余生的寂静,比喧嚣更令人心悸。
袁守诚与袁天罡强撑着几乎透支的身体,首先查看皇后与李昀的状况。
皇后倒在李昀玉台旁,面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脉搏尚存,只是因心血损耗过度及邪气侵扰而陷入深度昏迷。袁守诚迅速取出钦天监秘制的保命丹药,以温和灵力化开,小心渡入皇后口中,并辅助其炼化药力。皇后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一丝,但距离苏醒,显然还需漫长时日精心调养。
而李昀的状况,则让两人既惊且疑。
他依旧昏迷,双目紧闭,但面色已不再那般死寂的苍白,反而透出一种温润的、仿佛玉石般的光泽。呼吸悠长平稳,心跳有力,与之前那种随时可能断绝的微弱截然不同。更重要的是,他周身再无半点“蚀神钉”的阴毒气息,甚至连之前因强行接引高维力量而导致的“存在不稳”感也大大减弱,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虽沉眠未醒,却给人一种“根基重塑、生机内蕴”的奇妙感觉。
袁守诚仔细探查,眉头紧锁又舒展:“怪哉……蚀神钉确已拔除,且未留下明显隐患。其体内经脉窍穴,虽依旧残破,却隐隐有某种……全新的、融合了秩序、薪火、龙气乃至他自身意志的‘道基’在缓慢自发修复、重塑。这种修复方式,闻所未闻,倒像是……更高层次的规则在为其‘定义’新的存在形态。”
“彼方”印记?还是那“溯源净化”的后续效果?袁守诚不得而知,但这无疑是天大的好事。李昀不仅保住了性命,似乎还在这次绝境中,因祸得福,触及到了某种更深层次的蜕变契机。只是这蜕变需要时间,且过程无人能助,全看他自身造化。
“皇后娘娘心血为引,社稷薪火本源灌注,加上那古老龙气意志的爆发……种种机缘巧合,才换来这一线生机。”袁天罡看着昏迷的二人,心中感慨万千,“只是这代价……”
代价无疑是巨大的。皇后昏迷,国母垂危;太庙受损,象征意义重大;更别提昨夜龙脉再次受创(虽被古老龙气净化,但节点破坏的物理损伤犹在),以及长安城内因这番剧变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
“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袁守诚沉声道,虽疲惫,但眼神已恢复冷静,“天罡,你立刻调遣可信之人,秘密将皇后娘娘和李昀小友转移至绝对安全之地疗养。太庙受损之事,需严格封锁消息,对外只宣称昨夜有邪祟余孽试图冲击皇城,已被击退,但惊扰了娘娘凤体。修复太庙、安抚朝野、追查邪教余孽、继续龙脉修复……桩桩件件,都需立刻着手。”
袁天罡点头应下,他知道,风雨过后,并非晴空万里,而是更加复杂繁琐的善后与博弈。朝堂之上那些原本就暗流涌动的势力,在得知皇后昏迷、太庙受损后,会作何反应?那些对李昀身份力量存疑的官员,又会借题发挥到何种地步?还有那逃走的蚀灵大祭司,及其背后所谓的“蚀尊”……都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两人迅速分工。袁守诚留在太庙,主持初步的清理、封印现场(尤其是那龙气爆发的地裂),并调集钦天监力量,重新稳固皇城及太庙区域的阵法,同时严密监控地脉,防止那古老龙气意志再次异动或出现其他变故。
袁天罡则亲自安排最心腹的镇邪司精锐,以最高级别的保密措施,将皇后和李昀分别转移至皇城内最为隐秘、防护最严密的“养心殿”地宫和镇邪司另一处绝密据点。沿途所有知情者皆被严令封口。
天色渐亮,晨曦微露,驱散了些许夜的寒意,却驱不散笼罩在长安城上空那无形的凝重。
……
接下来的数日,长安城在表面的秩序下,暗流汹涌。
朝廷发布了措辞严谨的告示,言称有邪教妖人余孽趁夜作乱,冲击皇城,已被英勇将士与修士击退,皇后娘娘因受惊凤体欠安,需静养,由几位阁老与太子监国暂理朝政。太庙因斗法略有损毁,正在加紧修复云云。
消息一出,民间议论纷纷,恐慌与猜测难免,但在朝廷强力弹压和引导下,并未酿成大乱。大多数人选择相信官方的说法,毕竟之前那般恐怖的魔灾都挺过来了,些许余孽作乱,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朝堂之上,却是另一番光景。
皇后昏迷不醒(虽未公开,但高层心知肚明),皇帝依旧沉睡,主少国疑,权柄出现了短暂的空隙与摇摆。以太子年幼,需贤臣辅佐为名,几位阁老与部分重臣迅速组成了“辅政议事堂”,暂代部分决策之权。这本是应急之举,但其中权力划分、派系平衡,却成了新的角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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