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簪在砚台上敲了三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苏知微收回手,把笔搁下,目光落在桌角那本摊开的《脉经集注》上。
春桃站在门边,刚把最后一块炭放进炉膛,听见动静回过头来:“娘子?”
“没事。”她摇了摇头,“烧完了。”
春桃没再问,只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药箱,又抬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全黑了。
苏知微起身走到墙角那只陶罐前,伸手探进底夹层,摸出一枚铜钱。边缘那道刻痕还在,只是被磨得浅了些。她盯着看了两秒,又放回袖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巡夜太监那种慢悠悠的巡查步调,而是带着点慌乱的快走。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年轻小太监探进头来,脸色发白:“苏才人,东角门那边……抓了个闯宵禁的杂役,说是给您送信来的。”
春桃皱眉:“这种事该报巡防营,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那小太监吞了口唾沫:“他怀里揣着信,嘴里喊着您的名号,说‘非交到苏才人手里不可’。守门的人不敢压着,怕担责,就让我赶紧来禀报。”
苏知微没说话,只拿起外袍披上,径直往外走。
春桃急忙跟上,临出门前回头对那小太监道:“你先回去,别到处乱说。”
偏殿离东角门不远,穿过一道垂花门就是宫墙拐角。守门的两个太监见她来了,连忙躬身行礼。
“人呢?”她问。
“押在耳房里,没敢动。”
地上跪着个穿灰布短衫的男人,手脚都被绳子捆着,脸上有擦伤,像是翻墙时摔的。他抬头看见苏知微,眼睛一亮,挣扎着往前爬了一步。
“苏才人!我真是替人跑腿的,不知道是谁雇的,可这信……必须交给您!”
他说着就要从怀里掏东西,旁边太监抬脚拦住他。苏知微摆了摆手,示意让他拿。
那人哆嗦着手掏出一封信,纸是普通的宫用笺,折得整整齐齐,上面没写名字,也没盖印。
她接过信,打开一看,只有八个字:铜钱非止一枚,慎察来路。
字迹工整,墨色匀净,像是出自识文断字之人手笔,但落款全无。
“谁给你的?”她把信收进袖子,声音不高。
“街上有个戴斗笠的,扔给我二两银子,让我今夜一定把信送到您手上。”那人低着头,“我没看清脸,真没看清……”
“什么时候给的?”
“申时末,在西市口。”
苏知微转头看向守门太监:“他是什么时候被抓的?”
“刚过戌时,翻墙的时候被巡卫撞见。”
她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只对春桃说:“去请巡防营当值的校尉过来,就说这里有个人要移交。”
春桃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那男人还在地上磕头:“苏才人,我就是个跑腿的,您饶了我吧……”
“没人要治你的罪。”她淡淡道,“只要你说的是实话。”
等人都散了,她独自站在耳房门口,手指在袖中摩挲着那张纸。八个字,像根细针扎在神经上。
她没回偏殿,反而沿着宫墙慢慢往回走。夜风穿廊,吹得衣摆贴在腿上。走到第三根廊柱时,她忽然停住。
远处宫墙转角处,站着一个人。
玄色披风,身形清瘦,背对着月光,看不清脸。但他站的位置正好能望见她这边的偏殿门窗。
那人只站了片刻,便转身离去,脚步无声,像是踩在棉花上。
苏知微没动,也没叫人。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回到屋里,她把那封信铺在桌上,又取出一枚铜钱并排放着。同样的制式,同样的刻痕——可这封信却说,还有别的。
她盯着看了很久,忽然问:“春桃,端王今晚出府了吗?”
春桃正在整理药箱,闻言一愣:“您怎么问起他来了?”
“你先去查。”她声音很平,“找巡防营那边当值的打听,有没有记录端王府的出入时间。顺便看看,那个送信人被抓前后半个时辰内,宫里可有高阶贵人经过东角门附近。”
春桃点头:“我这就去。”
门关上后,屋里只剩她一人。她没点新蜡烛,借着炉火的微光翻开刑部备案录,一页页往下看。供词、证物清单、交接签押……全都对得上。
可越是完整,她越觉得不对劲。
事情太顺了。柳氏旧仆招供,联络人暴露,藏身庄子被抄,文书顺利递进内廷——每一步都像有人在背后推着走。
尤其是那个姓赵的主事,恰好是端王旧部。
她合上册子,抽出一张空白纸,开始列人名:贵妃身边的老太监、香料盒子、陈德禄、长春宫私账、刑部经手官吏……
最后,她在纸边写下“端王”二字,圈了个圈,又画了个问号。
春桃回来时,脸有点红,像是快步走了很久。
“查到了。”她压低声音,“端王确实在戌时初进了宫,是从北华门进的,说是奉召议事。但他没去宣政殿,而是直接去了太医院旁的值房,待了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出来后绕了个大圈,经过东角门附近,时间正好是那个杂役被抓前十来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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