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戾停在了一座光秃秃的山峰之巅,夜风吹动他暗红色的鬃毛,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他俯瞰着脚下这片生他养他、他曾誓言守护的山脉,如今却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巨人,在黑暗中发出无声的呻吟。
血牙的私自行动,在此刻看来,不仅仅是鲁莽,更是一种可能将部落最后一点元气也葬送掉的疯狂!一旦与黑山城隍府全面开战,无论胜负,赤炎部落都将元气大伤,届时,周围这些虎视眈眈的势力,绝不会放过这个趁火打劫的天赐良机!
木须公的担忧,石敢当传来的合作可能,在此刻显得如此现实和紧迫。或许,那看似屈辱的“归附”或“合作”,是唯一能避免部落彻底分崩离析、被瓜分吞噬的道路?
但……妖族传承了无数年的骄傲与自由,难道就要断送在自己手中?
就在敖戾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被这沉重的压力压垮时,他怀中一枚用于紧急联络的、与木须公单向联系的传讯骨符,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他立刻激发骨符,木须公那苍老而带着一丝惊惶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
“大王!不好了!黑石谷……黑石谷那边出事了!”
“几个饿极了的小妖,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处废弃多年的小型毒瘴矿坑,挖食里面一种含有剧毒的‘蚀骨蕈’……现在……现在已有数十妖中毒,情况危急!他们……他们开始发狂,相互攻击!驻守那里的妖兵压制不住,请求支援!”
敖戾瞳孔骤缩!
黑石谷!他刚刚才去过那里,亲眼目睹了那令人心碎的贫瘠与绝望!没想到,转眼间,绝望就化作了疯狂的悲剧!
他再也无法犹豫,身形化作一道赤色流光,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黑石谷。
当他赶到时,看到的是一副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数十名中毒的小妖双目赤红,口吐白沫,身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紫黑色斑纹,他们失去了理智,疯狂地攻击着身边一切活物,包括试图阻止他们的同族妖兵。地上已经躺倒了十几具尸体,有中毒者的,也有被发狂者杀死的妖兵。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毒蕈特有的甜腻腐臭。
绝望的嘶吼、痛苦的哀嚎、兵刃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木须公正带着几名懂些医术的妖族,试图用镇静的草药和微弱的妖力压制中毒者的狂性,但效果甚微。
敖戾怒吼一声,磅礴的妖王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而下,暂时震慑住了那些发狂的小妖。他亲自出手,以精纯的妖力强行逼出他们体内的毒素,或用蛮力将他们打晕制伏。
当最后一名发狂的小妖被制伏,谷内暂时恢复平静时,地上又多了几具冰冷的尸体。幸存的中毒者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妖基受损严重,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木须公走到敖戾身边,老迈的脸上满是悲戚和疲惫,他看着那些尸体和幸存者,声音沙哑:
“大王……您看到了。再这样下去,不需要外敌来攻,我们赤炎部落……自己就要流干最后一滴血了。”
敖戾站在原地,浑身浴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子民的。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灼热的妖血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他看着眼前这惨状,看着木须公眼中的悲凉,想起血牙那疯狂的兵变计划,想起外部那环伺的强敌,想起石敢当传来的、那条或许充满不确定性、却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合作可能……
作为王的责任,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黑山城隍府的方向,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所取代。
他必须做出抉择。
为了赤炎部落的延续,为了这些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子民。
然而,就在他心神激荡,即将做出最终决定的那一刻,他安插在血牙亲信身边的最后一枚暗棋,传来了最终、也是最紧急的讯息——
血牙及其麾下最精锐的三百“焚血死士”,已然消失!他们绕开了所有常规巡逻路线,正利用一种诡异的、能够短暂遮蔽妖气与形迹的秘法,朝着黑风隘口东南侧的三号地脉节点,发起了全速突进!
预计抵达时间,不足一个时辰!
敖戾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芒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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