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特供菜品的推出,让有间餐馆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每日慕名而来的修士、精怪络绎不绝,只为品尝那传说中蕴含着钟山道韵的美味。山谷外甚至自发形成了热闹的临时集市,各族生灵在此交换从洪荒各处寻来的山野奇珍。
乐游虽忙碌得几乎脚不点地,却也从食客们满足的笑容与赞叹中获得了莫大的慰藉与成就感,这或许正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以食载道的真谛所在——以美食连接天地,以滋味抚慰众生。
然而,就在这片欣欣向荣之中,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感,如同潜藏的暗流,悄然在山谷间弥漫开来。
起初只是偶尔能在晨曦的露水中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带着远古蛮荒气息的腥气;随后,餐馆周围开始出现一些令人心悸的痕迹——某些区域的地面草木会莫名地失去所有生机,变得枯败灰暗;坚硬的岩石表面会出现被无形之力腐蚀的孔洞。
空气中残留着一种仿佛空间被强行撕扯、吞咽后留下的细微褶皱感。更令人不安的是,在某些月明之夜,山谷边缘的地面上会凭空出现一些扭曲、不规则的阴影拖痕,仿佛有无形的庞然大物曾在此碾过,留下不属于实体接触的诡异印记。
这一切,都伴随着一股若隐若现、带着最原始贪婪与毁灭意志的威压。这气息与寻常妖族或巫族截然不同,更加古老、暴戾,仿佛源自洪荒初开时的混沌与饥饿。
感知敏锐的后土最先察觉到这份异常。这一日,她用完那份精心烹制的清蒸六足鲜后,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即离去,而是神色凝重地走到厨房门口,沉声对正在以独特手法处理帝休竹实的乐游说道:小友,近日谷外气机有异,似有极其古老凶戾之物在附近徘徊。那气息中蕴含的吞噬道韵……让我想一个开天之初便存在的混沌凶物。此地虽得你庇护,根基稳固,但面对这等存在,仍需万分当心。
乐游手中那柄看似普通、实则由建木枝干精心打磨而成的菜刀并未停顿,依旧精准地落下,将莹润如玉的帝休竹实切成均匀的薄片。只是那刀刃与砧板接触时发出的声,在某一瞬间仿佛带上了某种玄奥的道韵涟漪,使得厨房内流转的灵气都随之微微一震。他指尖有淡金色的开天功德清气自然流淌,无声无息地渗入砧板上每一道新鲜的切痕之中。
待后土说完,他才缓缓放下刀,抬起眼,眼神清澈而沉稳,不见丝毫慌乱:多谢道友提醒。这股气息,我也已有所察觉。的确非同小可,其中凶戾,远超寻常大妖。 他掌心自然而然地向上一托,一团柔和而凝练的清气凭空浮现,缓缓旋转,气团核心处,隐约可见一枚圆融无暇、象征着大罗道果的虚影沉浮不定,但我也不是弱的,我会小心。
话音刚落,餐馆那扇以灵藤编织的门扉便被地一声撞开,飞涎像一道受惊的影子般窜了进来,脸上惯有的嬉笑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惊慌,连背后那双薄翼上的翎羽都微微炸起:老板!老板!大事不好!我刚才从谷口那边过来,看见离谷口不远处,西坡那片长了上百年的箭竹林,全都……全都蔫了!不是被风吹倒,也不是被踩踏,那样子……就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吸’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死气沉沉的!而且…… 他使劲咽了口唾沫,仿佛要压下喉咙里的不适感,那地方的风都带着一股子怪味,又腥又浊,太邪门了!
后土闻言,眉头锁得更紧,她宽厚的手掌无意识地在身旁的门框上一按,那坚逾精金的帝休木门框竟微微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吸噬生机,扭曲感知,伴随浊气…… 她喃喃低语,语气愈发沉重,莫不是那传说中的饕餮?据古老相传,此凶兽乃是吞噬法则的化身,贪食无度,可吞天地万物以补自身,连不周山的天柱之力都曾妄图染指!小友,此事非同小可,万不可等闲视之,更不可贸然与之冲突!
乐游神色不变,伸手取过一块干净的软布,细细擦拭着手中那把菜刀。他目光扫过后土与飞涎,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它既寻到了此处,避而不见绝非良策。我这餐馆,既是开门迎客之地,便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哪怕这位‘客人’的胃口可能大了些,性子急了些。 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挑战意味的笑意,放心,我自有分寸。大罗之境,并非虚设。
话虽如此淡然,但当真正的危机伴随着黄昏最后一缕余光降临时,即便是已证得大罗道果、身负开天功德的乐游,也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源自生命层次、直抵道基的压迫感。
这一日打烊之后,夕阳的余晖如同稀释的鲜血,勉力渲染着山谷。乐游正在厨房内清理灶台,归置各类灵材。突然间,他背后脊椎升起一股刺骨的寒意,周身汗毛倒竖!那是一种被更高维度的掠食者、被法则层面的天敌所盯上的恐怖直觉。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周身自然而然流转的大罗仙光与功德之气,都在这一刻自发地加速运转,在体外形成了一层厚达三尺、其上有无尽大道符文生灭不定的凝实金色光罩,光罩表面,阴阳鱼的图案缓缓旋转,将一切外邪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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