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并非作用于肉身,而是源自灵魂深处,仿佛整个存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撕裂、挤压,再硬塞进一个狭小逼仄的容器里。
云澈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无数破碎的光影与陌生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又迅速退去。他记得自己前世乃是名动天下的神医,一手云门医术活人无数,最后却因一卷传说中的《太清丹经》遭挚友背叛,身陨断魂崖。
冰冷的触感从脸颊传来,带着一种陌生的光滑。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入眼并非预想中的阴曹地府,而是一间极其古怪的屋子。四壁雪白,光滑如镜(后来他才知道那叫涂料和瓷砖),头顶是散发着惨白光芒的平板(灯具),而他自己,正趴在一片冰冷的、泛着哑光的黑色材质(塑胶地板)上。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尘埃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许多种人工香料混合的甜腻气味,令他这位习惯了药草清香的鼻子极为不适。
“林浩?林浩你没事吧?”一个带着几分焦急和不确定的少年声音在旁边响起。
云澈,或者说,现在这具身体名为“林浩”的少年,循声望去。只见几个穿着宽松、样式统一的奇怪服饰(练习生服装)的年轻男子围在他身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虚弱,这具身体远比他前世那具自幼打熬、内息浑厚的身躯要孱弱得多。脑海中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林浩,十七岁,星光传媒练习生,父母早亡,与妹妹林小雨相依为命,性格内向,资质平平,在竞争激烈的练习生群体中属于边缘人物。刚才正是在进行高强度的舞蹈训练时,因低血糖和体力不支晕厥。
而自己,一代神医云澈,竟借这等孱弱少年之躯,重活于世?
这念头刚起,一股混杂着荒谬、震怒与一丝绝处逢生的复杂情绪便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运转前世的内息法门,却发现经脉淤塞,气海空空如也,唯有灵魂深处那庞大的医学知识、修炼经验以及对气机敏锐的感知力,似乎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我……无事。”他开口,声音是陌生的清亮少年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他模仿着记忆中林浩怯懦的语气,在彻底弄清处境前,他需要这层伪装。
几个练习生见他似乎真无大碍,松了口气,七手八脚地想扶他起来。
“没事就好,吓死我们了!”
“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就在这时,练习室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发出“哐当”一声闷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股无形的、带着血腥气与凛冽寒意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涌入,瞬间冲散了室内原本躁动又略带焦虑的气氛。音乐不知被谁手忙脚乱地关掉了,整个空间陷入一片死寂。
走进来的是两个男人。
为首之人身量极高,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纯黑色西装,外套随意地敞开,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色衬衫,没打领带。他面容俊美得近乎凌厉,下颌线条分明,鼻梁高挺,一双墨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化不开的寒冰与风暴。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就已让在场的所有练习生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云澈的目光与他接触的瞬间,心脏竟是微微一缩。此人印堂之间隐有一道极淡的赤黑之气纠缠,并非寻常灾厄,而是积年旧伤损及心脉本源,且煞气极重,是久居上位、执掌生杀予夺之人方能凝聚。更令他心惊的是,这人体内似乎潜藏着一股极其霸道而混乱的力量,正在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在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个身形精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青年(阿鬼),姿态恭敬却透着随时可以暴起伤人的危险性。
“萧……萧总?”练习生负责人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声音都在发颤,腰弯得极低,“您……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吩咐……”
被称作“萧总”的男人——萧逸,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那双冰冷的眸子如同精准的扫描仪器,瞬间便锁定了刚刚被扶起、脸色苍白如纸的云澈。
他迈开长腿,无视了周围所有敬畏的目光,径直走到云澈面前。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廉价的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压迫的“嗒、嗒”声。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一股淡淡的、仿佛雪松混合着硝烟的冷冽气息。
云澈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在本能地颤抖,那是弱小生物面对顶级掠食者时的天然恐惧。但他灵魂深处属于神医云澈的骄傲,让他稳住了心神,目光中没有寻常少年应有的惊慌失措,只有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与虚弱。
萧逸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三秒,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然后,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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