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最终驶入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高级公寓楼地下车库。这里的安保级别明显异于常处,明岗暗哨,无处不在的监控,都昭示着居住者非同一般的身份。
电梯直达顶层。当沉重的防弹门无声滑开时,即便是以云澈前世见多识广的心境,眼底也不由得掠过一丝细微的波澜。
与其说这是一间公寓,不如说是一座悬浮于城市之巅的空中堡垒与观景台。极尽开阔的视野,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如星河倒泻的城市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现代都市轮廓。室内装修是冷硬的现代风格,以黑、白、灰为主色调,线条利落,家具昂贵却简约到近乎刻板,处处透着一丝不苟的秩序感和冰冷的距离感,空气里弥漫着与萧逸身上如出一辙的、清洁而冷冽的气息。
这里没有“家”的烟火气,更像是一个功能齐全、守卫森严的指挥所或安全屋。
“以后你住这里。”萧逸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昂贵的沙发上,动作间自带一股掌控一切的随意。他指了指客厅一侧的走廊,“那边有客房,日常用品会有人准备好。”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安排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而非允许一个外人踏入他最核心的私人领地。
云澈站在宽敞得有些空旷的客厅中央,脚下是触感柔软却冰凉的手工地毯。这具身体本能地感到一丝拘谨和格格不入,而他自己的灵魂,则在冷静地评估着这个新环境——安全,但也是更大的囚笼。
阿鬼默默地将一个简单的行李包放在门口,那是方才让人从林浩那狭小逼仄的练习生宿舍取来的、少得可怜的个人物品。与这个空间的奢华格格不入。
“我妹妹……”云澈最关心的仍是此事。
“仁和医院,顶楼VIP专属楼层,有专人看守,一只无关的苍蝇都飞不进去。”萧逸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烈酒,没有加冰,仰头喝了一口,“她的医疗团队会是全城最好的,费用你不需要操心。”
他转过身,倚靠在酒柜边,晃动着杯中的液体,目光重新落在云澈身上,那目光里已没有了在医院时的些许波动,恢复了惯有的审视与冰冷。
“现在,谈谈你。”他开口,如同开始一场谈判,“‘私人医生’不是虚名。我需要你随叫随到,在我需要的时候,解决我‘身体’的问题。”他刻意加重了“身体”二字,含义不言自明。“未经允许,不得离开这栋大楼。你的所有通讯设备会被监控,对外联系需经过阿鬼。”
一条条规则被清晰列出,如同镣铐,锁住云澈的自由。这是保护,也是彻底的掌控。
云澈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出现萧逸预想中的抗拒或愤怒。他只是等萧逸说完,才平静地点了点头:“可以。”
他的顺从,反而让萧逸眯了下眼睛。
云澈顿了顿,继续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既然我是你的医生,那么,我也需要我的‘工具’和‘药材’。一些特殊的药材,市面上未必能寻到。”
这是他为自己争取的第一份资源。恢复自身,研究此世药理,乃至应对萧逸那古怪的伤势,都需要材料。
萧逸似乎早有所料,唇角勾起一抹没有笑意的弧度:“清单给阿鬼。只要地球上存在,我就能给你弄来。”他有说这话的底气。
“另外,”云澈补充道,目光坦然,“我需要了解你的日常作息,饮食偏好,以及……你体内那两股力量的来源与特性。医者需知病因,方能对症下药。”这是在试探,试探萧逸的信任底线,也试探那伤势背后的隐秘。
萧逸沉默了片刻,房间内只有冰块融化撞击杯壁的细微声响。窗外城市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明灭。
“我会让阿鬼给你一份我的基本资料。”他最终没有直接回答关于力量来源的问题,这在他的意料之中,“至于其他的,看你以后的表现。”
他放下酒杯,走向自己的主卧,在门口停下,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记住你的身份,林浩。在这里,你唯一的价值,就是你的医术。安分守己,你和你妹妹都能活得很好。”
话音落下,主卧的门无声关上,将云澈独自留在这片奢华而冰冷的空间里。
云澈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窗外是陌生的、钢铁丛林的辉煌灯火,室内是死寂的、毫无人气的空旷。前世,他居于云雾缭绕的山间医庐,听松涛,闻药香;而今,他身陷都市顶层的牢笼,与煞气缠身的枭雄为伴。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漫上心头。
但他很快便将这丝情绪压下。既来之,则安之。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庞大而陌生的城市。这里没有他熟悉的王朝江湖,却有新的规则与战场。萧逸是他的禁锢,却也可能是他在这新世界立足的最快踏板。
他抬起手,看着这双属于少年林浩的、略显纤细的手。内力全无,经脉淤塞,灵魂与肉身尚未完全契合。前路艰险,步步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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