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带来的浑噩与虚弱,如同黏稠的泥沼,将秦砚困在短租公寓那张狭窄的床上整整两天。他时而昏睡,意识漂浮在灼热与冰冷的交界;时而清醒,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像被拆散重组过般酸痛无力。没有药,没有温水,只有窗外日升月落投下的、不断变化的光影,提醒着他时间的流逝。
是身体的底子尚在,还是那点不肯彻底认输的倔强在支撑,第三天清晨,他竟挣扎着从那片浑噩中挣脱出来。烧退了些,转为低热,喉咙依旧干痛,浑身虚软,但至少,意识是清醒的。他扶着墙壁,踉跄地走到狭小的厨房,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冰凉刺骨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清明,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胃部的空虚和身体的透支。
他必须振作起来。公司还在那里,一堆烂摊子等着他。他不能倒下去。
就在他勉强洗漱完,准备换身衣服,强迫自己出门去处理那些焦头烂额的事务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如同警报般骤然响起,打破了公寓里死寂的空气。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让他心头一紧的名字——负责照顾母亲的老家亲戚,张姨。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张姨很少主动给他打电话,尤其是在这个时间点。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小砚!小砚!”电话那头,张姨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惊慌失措,“你快回来!你妈……你妈她突然晕倒了!喘不上气,脸都紫了!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正在去市人民医院的路上!医生刚才初步看了下,说是旧疾急性发作,心脏和肺部都有问题,情况很危险,要立刻手术!”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秦砚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上。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有陈年的心肺疾病,需要常年服药静养,但他没想到会突然恶化到如此凶险的地步。
晕倒,喘不上气,情况危险,立刻手术……
这些词语在他脑海里疯狂冲撞,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刚刚退烧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支撑不住。
“哪家医院?人民医院急诊是吗?我马上到!张姨,你跟着我妈,有任何情况立刻告诉我!”他的声音嘶哑干裂,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挂了电话,秦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比之前的高烧更让他浑身冰冷。他胡乱套上外套,抓起钱包和手机,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公寓门。
一路飞车赶到市人民医院,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急诊室外,张姨正焦急地搓着手来回踱步,看到秦砚,像是看到了主心骨,立刻红着眼眶迎上来。
“小砚,你可算来了!医生正在里面抢救,说要马上准备手术,但是……但是要先交一大笔押金,不然没法安排手术室和专家会诊……”张姨的声音带着无助和惶恐。
秦砚冲到缴费窗口,护士冷静地报出一个数字。那笔高昂的手术押金,像一块巨大的冰山,瞬间将他砸入冰海,让他几乎窒息。对于如今的他而言,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我马上筹钱!请你们一定要先救我母亲!”他的声音带着哀求。
护士看了他一眼,公式化地点点头:“尽快,病人情况不等人。”
秦砚退到一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首先打电话到公司财务,询问账上还有多少可动用的流动资金。财务总监支支吾吾,报出的数字少得可怜,连押金的零头都不够,而且那是准备用来支付下周员工基本工资和必要水电费的,一旦动用,公司立刻停摆。
最后一条路也堵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开始翻找手机通讯录。那些过去称兄道弟的朋友,那些曾经热情无比的合作伙伴……他放下所有的尊严和骄傲,一个个电话拨出去,声音沙哑地说明情况,恳求借款,承诺一定会尽快归还。
“秦总啊,不是我不帮你,我这边最近也资金紧张啊……”
“阿砚,你也知道现在大环境不好,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秦少,今时不同往日了,你这……唉,抱歉……”
“手术费?这么多?秦砚,不是我说你,你还是现实点吧……”
回应他的,大多是委婉的推脱,冰冷的拒绝,或是带着一丝怜悯却无能为力的叹息。世态炎凉,在此时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秦家败落,他秦砚早已不是那个被人追捧的秦家大少,只是一个拖着破产公司、自身难保的负累。没有人愿意,或者说没有人敢,将钱借给一个看不到未来的无底洞。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各式各样的拒绝声,秦砚的心一点点沉入无底深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他握着手机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母亲躺在急救室里,生命垂危,急需手术。
而他,这个儿子,却连救命的钱都拿不出来!
焦躁、无助、愤怒、对自己的痛恨……种种情绪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压力击垮时,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微弱的萤火,闪现在他几乎停滞的脑海里——
宋雨晴。
她手里,应该还有一笔钱。那是当初结婚时,宋家给的嫁妆,以及这几年,他陆陆续续给她的、让她用于家庭开销和购买她自己喜欢东西的积蓄。那笔钱,数目应该不小,至少,足够支付这笔紧急的手术押金。
那是他们夫妻的共同财产,更是此刻救母亲性命唯一的、迫在眉睫的希望!
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一股巨大的屈辱感也随之涌上。向她开口,向那个一次次伤害他、背弃他、此刻可能正和赵东阳在一起的女人开口求助……
可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一边是岌岌可危的自尊,一边是母亲危在旦夕的生命。
秦砚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眼睛,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被逼到绝境的、带着血丝的赤红。
他必须打这个电话。
为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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