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7年12月的巴库，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清晨的油区被薄薄的白雪覆盖，黑色的原油在雪地里划出蜿蜒的痕迹，像墨汁洒在宣纸上。查尔斯踩着积雪走到新钻井机旁时，伊凡正带着工人检查抽油机的齿轮，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
“少爷，昨晚的产量出来了，”伊凡递过来一张用炭笔写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20.3桶”，“这台新机器太神了，连续三天都稳定在20桶以上，比之前的老井多了一倍还多。”
查尔斯接过纸条，指尖在“20.3桶”上轻轻摩挲。这口100米深的油井，不仅是巴库最深的井，更是目前产量最高的井——按照每桶原油2卢布的采购价，单这一口井每天就能带来40卢布的原油收入，加上提炼成煤油后的利润，每天能多赚近200卢布。他抬头看向远处，阿里正带着几个部落子弟往油桶上盖防水油布，防止积雪融化渗进油里，脸上的笑容比往常更灿烂。
“让工人把今天的原油先运到提炼作坊，”查尔斯拍了拍伊凡的肩膀，“哈桑那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争取今天把这些原油都炼成煤油，明天就能运到第比利斯去。”
伊凡刚要转身去安排，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三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油区入口，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留着八字胡的男人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正是之前劝查尔斯“别浪费钱”的沙俄商人伊万诺夫。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眼神锐利地扫过新钻井机和堆积如山的油桶。
“查尔斯先生，好久不见，”伊万诺夫走到查尔斯面前，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没想到你真把这破机器弄成了，每天20桶原油，真是让人羡慕啊。”
查尔斯知道伊万诺夫来者不善，却依旧保持着礼貌：“伊万诺夫先生是来参观的吗？要是感兴趣，我可以让伊凡带你看看钻井机的原理。”
“参观就不必了，”伊万诺夫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正在干活的工人身上，“我听说你给工人开每天0.5卢布的工资？查尔斯先生，你这就不太地道了，巴库的工人工资历来都是0.3卢布，你这么做，让我们这些老商人怎么招人？”
查尔斯心里冷笑——伊万诺夫哪里是在意工资，分明是看到自己产量高，想挑事。他不动声色地说：“工人的工资是根据他们的劳动强度和产出定的，我的工人每天要操作精密的机器，还要处理100米深的油井，0.5卢布不算多。而且伊万诺夫先生要是觉得招不到人，也可以提高工资，毕竟大家都是为了赚钱。”
伊万诺夫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他身后的一个男人上前一步，语气强硬：“查尔斯先生，我们老板听说你这口井的原油质量很好，想以每桶1.8卢布的价格收购，你看怎么样？”
“1.8卢布？”查尔斯还没说话，阿里就先忍不住了，他上前一步挡在查尔斯面前，络腮胡气得发抖，“伊万诺夫，你别太过分！查尔斯的原油提炼成煤油能卖更高的价，凭什么卖给你？而且你之前还想抢查尔斯的地，现在又想压价，真当我们好欺负？”
伊万诺夫没想到阿里会这么强硬，愣了一下才说：“阿里首领，这是我和查尔斯先生的生意，跟你没关系吧？”
“查尔斯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阿里从腰间拔出弯刀，刀鞘上的铜环叮当作响，“你要是再敢在这里闹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油区的工人听到动静也围了过来，手里拿着铁锹和斧头，眼神不善地看着伊万诺夫一行人。伊万诺夫见势不妙，咽了口唾沫，勉强笑了笑：“既然阿里首领这么说，那我就不打扰了。查尔斯先生，你再考虑考虑，我的 offer 一直有效。”说完，他慌忙带着人坐上马车，一溜烟地走了。
看着马车消失在远处，阿里收起弯刀，对查尔斯说：“这个伊万诺夫肯定没安好心，以后他再来，你不用跟他客气，我帮你收拾他。”
查尔斯拍了拍阿里的胳膊，心里很感激：“谢谢你，阿里。不过我们也不能大意，伊万诺夫在巴库有很多关系，说不定会找沙俄官员来刁难我们。伊凡，你让工人们多注意点，尤其是晚上，要派人守着油井和作坊，别让他们搞破坏。”
“放心吧少爷，”伊凡立刻点头，“我今晚就安排两个人守夜，再把狗也牵过来，有动静肯定能发现。”
接下来的几天，伊万诺夫果然没再来找麻烦，但查尔斯却发现了新的问题——有两个技术最好的工人突然提出要辞职，理由是“家里有事”。查尔斯觉得不对劲，私下找其中一个叫安德烈的工人谈话，才知道是伊万诺夫派人给他们送了钱，承诺给每天0.6卢布的工资，让他们去伊万诺夫的油区干活，还让他们偷偷带些钻井机的零件过去。
“少爷，我知道错了，”安德烈低着头，声音里满是愧疚，“伊万诺夫的人说要是我不去，就找我家人的麻烦，我也是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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