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主仆二人并未立刻离开小镇。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白天或是在镇上闲逛,与货郎、店家、过往行商攀谈,了解本地风物人情;或是骑马在周围村落转悠,尤其是小李村附近,观察地形、田亩、水源分布。傍晚则回到悦来客栈。
而小李村这边,李远的生活依旧忙碌充实。
他带着村民挖好了几个黏土陈化池,将初步淘洗过的泥浆引入,让其自然沉淀、发酵、熟化。又指挥着对现有窑炉进行了小改造,加长了烟道,在窑室内部用土坯隔出简单的火路,使热量分布更均匀。这些改进,让下一窑的成品率又提高了一成,陶器的质地也更显均匀。
除了陶器,李远也开始尝试利用现有的条件改善生活。他让母亲王氏收集灶膛里烧尽的草木灰,用水浸泡过滤,得到碱液,再将家里攒的少许猪油(平日根本舍不得吃)加热融化,慢慢倒入温热的碱液中,不断搅拌。渐渐地,混合液变得黏稠,最后凝固成一种黄褐色、带着碱味和油脂味的膏状物。
“远儿,这……这是啥?”王氏看着锅里那坨东西,满脸不解。
“娘,您试试,洗洗衣裳看看。”李远笑着递过一小块。
王氏将信将疑,用那膏状物搓洗衣角一块顽固的污渍。不多时,污渍竟真的化开了,比用皂角或灰水洗得还要干净些,手上也没有皂角那种涩感。
“这……这是去污的?比皂角还好使!”王氏又惊又喜。
“就叫它‘灰碱膏’吧。”李远道。简易肥皂,成了。虽然外观气味不佳,但实用。他盘算着,如果以后油脂来源多了(比如村里多养几头猪,或者找到便宜的植物油),这或许也能成为一项小进项。
他又将制皂过程中撇出的下层废液(含有甘油和部分未能皂化的杂质)兑水,尝试喷洒在菜地里。几天后,原本有些发黄的菜苗,叶色竟转绿了些。看来,这废液还略带点肥效。
这些点点滴滴的改进,落在村民眼里,愈发觉得李远深不可测。他似乎总有办法,把那些司空见惯、甚至废弃无用的东西,变成有用的物件。
这天午后,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雨丝,如烟似雾。李远正在棚下检查一批新拉好的陶坯干湿程度,王石头跑来说,那位朱公子又来了,还径直往坡上改造过的田那边去了。
李远拍拍手上的灰,拿了顶斗笠戴上,对王石头道:“我去看看,你去跟我爹说一声。”
细雨中的田野,空气清新,泥土的气息混合着青草味。改造过的坡地上,新挖的蓄水池里蓄着半池清水,雨滴落在水面,漾开细细的涟漪。沟渠网络清晰可见,虽然被雨水浸润,但仍能看出人工规划的痕迹。
朱青穿着一身防水的油绸披风,站在田埂上,正俯身查看一条支沟的水流情况。他的随从在不远处牵着马。
李远走近,脚步声惊动了朱青。他直起身,转头看来,雨丝沾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那双清亮的眼睛在蒙蒙雨雾中显得格外澄澈。
“李兄,冒雨前来,打扰了。”朱青拱手,笑容坦荡。
“朱公子客气。雨天路滑,怎么还来田里?”李远还礼,目光扫过对方沾了些泥点的靴子。这读书人,倒是不娇气。
“正因下雨,才想来看看李兄这沟渠排水蓄水之效。”朱青指向田亩,“我观此沟渠走向,并非完全顺地势而下,有些转折迂回,可是有意为之?”
李远心中一动,这人观察确实细致。“是。完全顺坡直下,水流太急,容易冲刷沟壁,也难均匀浸润两侧田地。适当转折,可以减缓水速,让水有更多时间渗入土中,也利于泥沙沉淀。”
朱青眼睛微亮:“妙啊!治水如治民,宜疏不宜堵,亦不宜纵之狂泻。缓其势,导其流,方是长治久安之道。李兄此法,暗合古之善治水者‘束水攻沙’、‘分势缓流’之意,虽规模悬殊,理却相通。”
这番解读,让李远有些意外。他设计时只是从实用水利角度出发,没想到对方能引申到治理之道。看来这位朱公子,抱负不小。
“公子过誉了,不过是种地讨生活的笨法子。”李远谦道。
“李兄过谦。”朱青摇摇头,指着蓄水池,“这池选址亦佳,位于坡上渗水汇集之处,又避开易滑坡地带。池边还用石块简单垒砌,虽简陋,却实用。李兄似乎……颇通地理?”
“瞎琢磨,加上老把式们的经验。”李远滴水不漏。
两人沿着田埂,在细雨中慢慢走着。朱青似乎对农事真的感兴趣,问了不少问题:不同土质适合种什么?如何判断地力?如何堆肥?李远结合原身记忆和现代知识,挑能说的,尽量通俗解答。朱青听得认真,不时点头,偶尔追问,问题往往切中要害。
交谈中,李远也试图反探对方底细。朱青自称出身南昌府一寻常书香门第,家中薄有田产,此番游学是为增广见闻,准备后年应试。言谈间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对时政民生也有自己见解,虽稍显理想化,但见识在同龄人中确属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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