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子坐在隐庐静室的蒲团上,对面是气质出尘、言语玄奥的庐主。窗外烟雨迷蒙,室内檀香袅袅,时间仿佛在这里凝滞。庐主给出的“识妖御妖共生之道”,与镇妖司“斩妖除魔守护之责”,如同两道截然不同的光芒,在他脑海中激烈碰撞。
他不过是个挣扎求存的少年,最大的渴望曾是下一顿饱饭,一方遮雪之瓦。如今,却被卷入这宏大得令他窒息的棋局。复仇与自保的念头是如此直接而强烈,让他本能地偏向镇妖司那条更明确、更具力量感的道路。但隐庐庐主的话语,又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底激起层层涟漪,让他隐约触摸到某种超越眼前仇怨的、更广阔的图景。
沉默在静室中蔓延。庐主并未催促,只是悠然品茶,目光时而落在小木子沉思的脸上,时而飘向窗外的湖光山色,仿佛在欣赏一幅名为“抉择”的画卷。
不知过了多久,小木子缓缓抬起头。他眼中依旧有迷茫,但深处却多了一丝决断。他站起身,对着楼主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多谢庐主厚意。但晚辈血仇未明,前路凶险,自身尚且难保,不敢奢谈‘御妖’、‘共生’之大道理。镇妖司虽有内鬼潜伏,却是王捕头以命相托之处,冯大人、赵小旗亦对晚辈有庇护指引之恩。晚辈……想先回镇妖司。”
他没有选择隐庐那条看似更高远、更玄妙的道路。此刻的他,如同一把刚刚淬火、尚未成型的粗坯,需要的是镇妖司那熔炉般的锻打,是直接面对仇敌的磨砺,是积累最直接、最血性的力量。隐庐的路,或许更适合未来的他,但绝不是现在。
庐主闻言,脸上并未露出失望或意外,反而露出一丝浅淡的、似乎早已料到的笑意。他放下茶杯,温声道:“重情守诺,明辨自身,很好。你的选择,并无对错,皆是本心所向。我辈修士,修的是心,行的是道,道不同,亦可相谋。”
他也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浩渺烟波,背对着小木子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隐庐不强留。但有几句话,你可记下。”
小木子肃然:“请庐主赐教。”
“第一,你体内伏妖劲根基已成,巡妖令与你血脉相连,此乃缘法,亦是因果。无论身处何地,勤修不辍,自可通幽。”
“第二,‘影蚀’所求,非止一令一库。其根源深植人心欲望,与妖异之力纠缠,防不胜防。回镇妖司后,明察秋毫,慎言谨行。”
“第三,”庐主转过身,目光清澈,仿佛能看透人心,“你我今日之会,亦是缘法一线。他日若遇人力难及、常理难通之困厄,或可再来此隐庐前,或有转机。”
他手掌一翻,掌心多了一枚小巧玲珑、色泽温润的雨滴状青色玉佩。“此佩并无攻防之能,但佩之可守心神清明,避寻常迷障幻术,亦算我一点微末赠礼,助你前行。”
小木子双手接过玉佩,触手温凉,一股清心静气之感隐隐传来。他知道此物不凡,再次躬身:“晚辈拜谢庐主!”
庐主微微颔首:“去吧。码头上自有船只送你出湖。前路多艰,好自为之。”
小木子不再多言,将玉佩小心收好,对着庐主的背影再次一揖,转身下楼。
来时迷茫,去时方向已定。当他重新踏上那艘小小的乌篷船,回望烟雨深处那若隐若现的隐庐时,心中感慨万千。这里像是一个短暂的梦境,一个世外的桃源,但他清楚,自己不属于这里。他的路,在血与火交织的镇妖司,在那迷雾重重的“影蚀”背后。
划船的老者依旧沉默,将他送回对岸。
小木子没有停留,辨明方向,再次踏上归途。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重返江南道镇妖司的据点。他不知道那里是否已平息了内鬼引发的骚乱,不知道冯慎和赵乾是否安然无恙,但他必须回去。
他不再刻意躲避所有人烟,而是选择了更快的路径。凭借巡妖令的微弱感应和阿箐所赠的草药,他小心处理伤口,恢复体力,速度比来时快了不少。
数日之后,当他风尘仆仆、再次接近迷雾泽外围时,明显感觉到了不同。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和焦糊味,一些地方还能看到激烈的打斗痕迹和法术轰击后的焦土。显然,那场突袭异常惨烈。
他更加小心,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在潜渊堂学到的潜行技巧,如同幽灵般穿过泽地边缘,再次来到了那座依托怪石修建的石堡前。
石堡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破败,墙壁上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和火烧痕迹,入口处的木门也换成了临时的、更加厚重的包铁门。守卫的人数增加了,个个神色疲惫却眼神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当小木子从藏身处走出,靠近石堡时,立刻被数道冰冷的目光锁定,弓弩上弦的声音清晰可闻。
“站住!什么人?”一声厉喝传来。
小木子停下脚步,举起双手,沉声道:“潜渊堂新人,小木子,奉命外出,现请求归队。求见赵乾赵小旗,或冯慎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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