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喧闹像煮沸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将每个人都卷了进去。
赵太妃捂着心口，指着端阳帝姬，嘴唇哆嗦着：“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皇家婚事，岂是儿戏！”
端阳却挺直了脊背，眼神亮得惊人，仿佛淬了火：“母后，婚姻本就该随心而定，若强扭在一起，只会重蹈赵伯父的覆辙。”她看向赵珩，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赵珩，你不愿娶我，我亦不愿嫁你，这婚约本就是枷锁，不如趁早解开。”
赵珩愣在原地，像是没料到她会说得如此直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慕声冷冷的目光堵了回去。慕声的拳头还捏着，指节泛白，视线像刀子似的刮过赵珩——刚才这家伙还盯着妙妙看，现在又对着端阳帝姬露出这副模样，当真是欠教训。
“妙妙，别拉我。”慕声拨开凌妙妙的手，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有些人既然不想娶，当初就不该应下这门亲，耍这些阴私手段算什么本事？”
赵珩被戳中痛处，脸颊涨红：“我耍手段？总好过明知是火坑还要往里跳！”
“够了！”刘泽沉声喝止，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这里是太妃宫殿，不是你们逞口舌之快的地方。”他转向赵太妃，语气缓和了些，“太妃娘娘息怒，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慕瑶也连忙附和：“是啊，帝姬和小侯爷或许只是一时意气，冷静下来好好谈谈，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柳拂衣站在角落里，脸色依旧发白，刚才端阳帝姬那句“以身相许”像块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紧。他悄悄退了半步，想避开这混乱的中心，却被端阳帝姬一眼看穿。
“柳先生，你还没回答我。”端阳的目光锁定他，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执拗，“你愿不愿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柳拂衣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凌妙妙悄悄打量着他——柳先生温润如玉，端阳帝姬明艳动人，若真能成一对，似乎也不错？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这发展也太突然了。
柳拂衣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帝姬，恩情与爱情不能混为一谈。当年救你，是因恰逢其会，我从未想过要你报答什么。你是金枝玉叶，理应匹配更好的人，而非我这般闲散之人。”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端阳帝姬头上，她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眼眶里的光亮一点点熄灭。
赵太妃见状，连忙打圆场：“你看，柳先生都这么说了，端阳你就别任性了。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说改就改？”
“可我……”端阳还想说什么，却被赵珩打断。
“我同意解除婚约。”赵珩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赵太妃猛地瞪向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同意解除婚约。”赵珩抬起头，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抵触，反而多了几分释然，“强扭的瓜不甜，与其互相折磨，不如各寻良缘。只是……”他看向慕声，语气诚恳了些，“之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慕声没想到他会突然服软，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其实他气的，更多是赵珩盯着妙妙的眼神，如今婚约解除，倒也犯不着再揪着不放。
凌妙妙悄悄拉了拉慕声的袖子，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添乱。
刘泽见僵局有了松动，连忙道：“小侯爷能想通是好事。太妃娘娘，不如就依小侯爷所言，解除婚约吧？强拧的姻缘本就难长久，若真闹出什么事来，反倒不美。”
赵太妃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又看看脸色苍白的端阳，再看看一旁默不作声的柳拂衣，终究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管不动了……只是此事需禀明陛下，容后再议。”
虽然没有立刻定下，但松动的口子已经打开，殿内的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众人陆续退出宫殿，凌妙妙走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廊下的端阳帝姬——她望着柳拂衣离去的方向，背影单薄，像株被风吹得有些蔫的荷花。
“在想什么？”慕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凌妙妙回过头，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慕声握住她的手，指尖温热：“别想那么多，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凌妙妙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忽然安定下来。是啊，不管这局有多乱，只要他们在一起，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御花园的石板路上，将刚才的阴霾驱散了些。这场因婚约而起的风波，虽然还未完全平息，却已透出一丝微光——或许，拨开缠绕的乱线，真能找到各自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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