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米。
两百米。
一百米。
我的脚踩在苍玄撞出来的虚无坑洞边缘时，还能感觉到那里残留的、温暖的规则余温。像那头笨鲸最后的心跳。
身后，公司剩下的几十个精英已经从震惊中恢复，正在重新集结、追击。固岩和影梭在断后，用命拖时间。
五十米。
我能清晰看到光之门上的纹路了——那些纹路不是装饰，是流动的、活着的规则代码。它们在呼吸，在审视，在等待。
三十米。
离音的领域开始崩溃。她咳出一大口血，跪倒在地，琴从手里滑落。但她还在哼，用喉咙，用牙齿，哼着那段旋律。
十米。
固岩的锤子碎了。
不是裂，是彻底碎成无数光点。他本人也跟跄后退，胸口被开了三个透明窟窿。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然后转身，扑向追得最近的一个GM队长，抱住，自爆。
影梭用最后一条腿跳起来，匕首刺穿了另一个清除者的喉咙，但他自己也被三把能量刃同时贯穿。
他消散前，对我比了个“快走”的手势。
五米。
我身边只剩下离音——她爬过来了，手撑着地，一点点挪。还有糖心——不是真人，是意识投影，模糊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我们三个，终于站在了光之大门前。
门没有把手，没有装饰，只是一面光。
我举起钥匙。
钥匙自动脱手，飞向门上的锁孔。
插入。
转动。
咔嚓。
锁开了。
但门没开。
门上浮现出一行字：
【钥匙验证通过。】
【访客资格验证启动。】
【请回答：你们为何而来？】
不是问“你是谁”，是问“为何而来”。
离音抬起头，脸上血和泪混在一起，但眼神清澈。
“我为了……”她声音嘶哑，但每个字都清晰，“让所有被创造出来的生命——哪怕只是一段代码——都有权利感觉到痛苦，也有权利感觉到美。”
门上的字变化：
【验证通过：离音。】
【核心诉求：情感的存在权。】
糖心的投影闪烁了一下。
“我为了……”她咬着牙，“让我爸，让星盏弟弟，让所有像他们一样被困在现实和虚拟夹缝里的人，能自己选择要走的路。”
【验证通过：糖心。】
【核心诉求：选择的自由权。】
轮到我了。
我看着门。
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新手村药店的第一笔黑心交易，铁匠铺里重岳愤怒的锤音，酒馆中离音那句“你的数据流在哭”，陈序在钟楼顶递来的U盘，星盏在维生舱里无声的“接住”，墨弦跳进裂缝前笑嘻嘻的告别，苍玄撞进敌阵时最后的鲸歌……
还有账本。
那本记满了“亏本买卖”的账本。
我开口。
声音很平静，像在报价。
“我为了重新定义‘价值’。”
“在这个一切都被明码标价的世界里，我想把那些不该有价格的东西——比如痛苦，比如善意，比如一条命——从货架上拿下来。”
“我想告诉所有人，有些交易，你赢了也是输。有些买卖，亏了才是赚。”
“我来这里，是为了给这世界……”
我顿了顿，看向门上自己的倒影。
“……换一个老板。”
门沉默了几秒。
然后，那行字缓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温和的、几乎像叹息的提示：
【验证通过：沐雨。】
【核心诉求：规则的重新定价权。】
【访客资格全体确认。】
【准予进入。】
光之大门，从正中，缓缓裂开一道缝。
缝隙里涌出的不是光。
是更纯粹、更厚重、仿佛有实质的**信息流**。
像洪水。
像海啸。
像整个世界的真相，终于掀开了第一页。
我们三个，被那信息流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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