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别院在城西最僻静的巷子里,门楣很朴素,黑漆大门紧闭,门前两株老槐树覆着厚厚的雪,枝干虬曲,像两个沉默的守护者。若非陆峥提前告知位置,沈惊棠根本找不到这里。
她叩响门环,三声,两重一轻——这是陆峥告诉她的暗号。
门开了条缝,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是个中年男人,穿着家仆的衣服,但眼神锐利,腰杆挺直,一看就是行伍出身。
“沈姑娘?”那人低声问。
“是我。”沈惊棠出示萧绝给的玉佩。
那人验过玉佩,立刻开门让她进去,然后迅速关上门,插上门闩。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
院子很大,前后三进,但很安静,几乎看不到人。中年男人领着她穿过前院,来到正厅。
“在下萧安,是萧家的老仆,也是萧将军的亲兵。”他自我介绍,“将军吩咐过,沈姑娘来这里,就是主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沈惊棠点点头,环顾四周。厅内陈设简单,但很干净,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陆大人来了吗?”她问。
“还没。”萧安说,“但应该快了。沈姑娘先坐,我给您沏茶。”
沈惊棠在椅子上坐下,从怀中取出萧绝给的那个小本子,翻开。字迹很工整,但有些地方有修改的痕迹,显然是反复斟酌过的。
第一页写的是“识毒篇”,详细列举了暗鹰卫可能使用的毒药:鸩羽、鹤顶红、断肠草……每种毒药的性状、中毒症状、解毒方法都写得清清楚楚。有些地方还画了简图,比如毒草的形状,毒虫的样貌。
萧绝的字很刚劲,笔画如刀,但写这些内容时却极其细致,连用量都标明了——可见他是真的在担心她。
沈惊棠一页页翻看。第二页是“防身篇”,教她如何识别可疑的人,如何避开陷阱,如何在被跟踪时脱身。第三页是“应变篇”,列出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方法:被下毒怎么办,被绑架怎么办,被逼问怎么办……
每一页都写满了字,有些地方墨迹很新,显然是昨晚才写的。他在牢里,没有纸笔,这本子还是她昨天给他的。他一定是借着通风口那点微弱的光,连夜写下了这些。
沈惊棠的眼眶有些发热。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
第四页是“暗号篇”,教她一些简单的暗号——手势、标记、声音,可以用来传递信息或求救。第五页是“联络篇”,列出几个可靠的联系点和联络人,包括萧安的名字。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活着最重要。其他的一切,都可以重来。”
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写到最后已经筋疲力尽,但每一笔都力透纸背。
沈惊棠合上本子,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萧绝坐在囚室墙角,借着微弱的光线,一字一句写下这些内容的样子。他的背挺得笔直,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他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她。
即使他自己身在牢狱,即使他自己随时可能被处斩。
“沈姑娘。”
萧安端来热茶,放在她手边:“陆大人到了。”
沈惊棠睁开眼,看到陆峥匆匆走进来。他脸色凝重,身上的飞鱼服沾着雪沫,显然是从外面赶来的。
“沈姑娘,”陆峥顾不上寒暄,“出事了。”
“什么事?”
“疤脸张的尸体不见了。”陆峥压低声音,“昨晚我们把他埋在城外的乱葬岗,今早去看,坟被挖开了,尸体不翼而飞。”
沈惊棠的心一沉。疤脸张已经死了,尸体还有什么用?
除非……有人想从他尸体里得到什么。
“蛊虫。”她脱口而出,“他们想回收他体内的蛊虫!”
陆峥脸色一变:“什么意思?”
“暗鹰卫用蛊虫控制下属,那些蛊虫很珍贵,不会轻易丢弃。”沈惊棠快速解释,“疤脸张体内的蛊虫虽然发作杀死了他,但可能还没死透。暗鹰卫回收尸体,是想取出蛊虫,或者……研究他死亡的原因,改进蛊术。”
陆峥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么说,暗鹰卫已经知道我们抓了疤脸张,也知道他死了?”
“应该知道。”沈惊棠说,“但可能不知道我们问出了什么。否则不会只是偷尸体,而是直接对我们下手了。”
陆峥点点头,稍稍松了口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按原计划。”沈惊棠说,“查疤脸张最近接触的人,查江南顾家,查宫里的异常。但要更小心,暗鹰卫现在一定很警惕。”
“好。”陆峥说,“江南顾家那边,我已经查到一些线索。”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卷宗,递给沈惊棠:“顾家是江南望族,世代经商,主要做药材和丝绸生意。但永初三年后,顾家突然开始衰落,生意一落千丈。到了永初五年,顾家老爷顾清远——也就是你生父——突然病逝,顾家就彻底败落了。”
沈惊棠翻开卷宗。上面记录着顾家的兴衰史,从鼎盛时期的十三个铺面,到后来的只剩下一个药铺。顾清远的死因写着“急病”,但很简略,没有详细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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