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内部的走廊,白得刺眼。
墙壁、地板、天花板,全是那种医院手术室般的惨白色调,连接缝都找不到一条。
冷白色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这条笔直的通道照得如同通往地狱的无菌长廊。
安卿鱼的鞋子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扫过墙壁上每隔十米就出现一次的金属门牌。
冰冷的编号,像是在给某种“产品”分类。
耳麦里传来了江洱的声音。
“前方三百米,左转第二个路口,就是0号实验区的入口。”
“我已经黑进去了,现在可以放心的开始我们的计划了。”
安卿鱼点了点头。
他的脚步没有停顿,也没有加快,始终保持着一种从容不迫的节奏。
仿佛他不是在潜入敌人的核心腹地,而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很快,他来到了一扇比其他门更厚重、更具压迫感的金属大门前。
门上没有任何标识。
只有一个嵌入式的虹膜识别装置,正闪烁着幽幽的红光。
下一刻。
红光熄灭。
“OK了。”江洱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转而亮起一片温和的绿色。
伴随着低沉的气压释放声,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后,是一条更加狭长的走廊。
走廊尽头,有光。
不是冷白色的灯光,而是一种温暖的、略显昏黄的光,像是老式白炽灯泡发出的那种。
安卿鱼眯起眼睛。
他迈步走了进去。
走廊很短,只有不到五十米。
但每走一步,空气中的温度就上升一分,那种无菌室般的冰冷感正在被某种“生活气息”所取代。
走廊尽头,是一扇敞开的门。
门内,是一个大约三十平米的房间。
房间的布置,与外面那些冰冷的实验区截然不同。
米黄色的地毯,木质的书架,墙上甚至还贴着几张泛黄的动漫海报。
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老旧的沙发和一台同样老旧的电视机。
电视机的屏幕上,正播放着像素颗粒粗到爆炸的游戏画面。
一个穿着红色背带裤、头戴红帽子的小胡子水管工,正在砖块搭成的平台上蹦蹦跳跳,躲避着乌龟壳和食人花。
经典的8位机音效,从电视机的扬声器里传出来,带着一股浓浓的怀旧感。
而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少年。
他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身形瘦削,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色病号服。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及腰的雪白长发。
那种白,不是老人的苍白,也不是染发剂的惨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如同初雪般纯粹的白。
长发披散在肩头,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微光。
少年的双手握着一个同样老旧的游戏手柄,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按动着按键。
屏幕上的马里奥一跃而起,精准地踩扁了一只栗宝宝,然后顶碎了一个砖块,蹦出一枚金币。
“YES!”
少年发出一声欢呼,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纯粹得像个孩子。
安卿鱼站在门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他没有立刻出声。
而是用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
从外表来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沉迷游戏的孩子。
但安卿鱼很清楚。
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是整座【净土】最高机密的实验体。
是神谕使们倾注无数资源、试图人工制造出的“神明”。
是柚梨奈的弟弟,也是柚梨黑哲失踪多年的儿子。
柚梨泷白。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个礼貌而温和的弧度。
他轻轻敲了敲门框。
“打扰了。”
少年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按下了手柄上的暂停键,游戏画面定格在马里奥跳到半空中的瞬间。
然后,他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精致得过分的脸。
五官深邃,眉眼间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
但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
他的双眸就像漆黑的夜空中闪烁的十字星星一样。
他看向安卿鱼,眼中没有惊讶,也没有警惕。
只是平静地,像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一样,开口说道:
“你们终于来了。”
安卿鱼的眼神微微一凝。
少年的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其实三天前,你们刚入侵系统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能看到的东西,比那些神谕使多得多。”
安卿鱼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欣赏,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看来,我不用费心解释自己的来意了。”
“不用。”
柚梨泷白站起身,将手柄放在沙发上。
他抬起头,那双眼眸直直地盯着安卿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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