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部在湫头镇全军覆没的噩耗,如同一口被重重敲响的丧钟,其沉闷而绝望的回音,不仅震荡着西北前线的残垣断壁,更在帝国的权力中枢——紫禁城内,激起了难以平息的波澜与深不见底的忧思。东宫书房内,烛火通明,跳动的火焰将三个肃穆的身影拉长,投在冰冷的墙壁上,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主角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只留下心腹太监王承恩与谋士陈子龙,他们要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剥开这场惨败那血淋淋的外衣,直视其下帝国军事肌体上早已溃烂流脓、甚至深入骨髓的深层痼疾。
(一)孤军深入的必然:协同体系的彻底失灵
“曹文诏轻敌冒进,骄兵必败,固然是其取死之道。” 主角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中显得格外清晰、冰冷,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面前摊开的巨幅西北舆图,湫头镇那个小点,被朱笔狠狠圈出,猩红的印记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刺痛着每个人的眼睛。“然,诸位试想,”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过王承恩和陈子龙,“若洪承畴能真正如臂使指,及时调动左良玉部于侧翼策应,形成钳形之势;若甘肃、宁夏等镇戍兵马能依约扼守泾川、环县等险要,如同扎紧口袋的绳索,阻断流寇合围与流窜之路;甚至,若后方能有哪怕一支像样的预备队及时前出接应……曹文诏即便中伏,陷入重围,又何至于落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连一丝突围的希望都看不到的绝对绝地?”
他的质问,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表象,直指肌理深处的溃烂。
王承恩躬着身,脸上满是忧戚与无奈,他低声道:“殿下明鉴,洞若观火。老奴近日仔细查阅了过往数月相关的往来塘报与兵部文书,所见情状,触目惊心。各部将领,尤其是如左良玉、贺人龙等拥兵较众者,拥兵自重,保存实力者十之八九。洪承畴虽贵为五省总督,持王命旗牌,看似权柄赫赫,然其令出,能否行于各方镇,却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调兵遣将,多有滞碍,或阳奉阴违,或推诿塞责,或干脆以‘粮饷不继’、‘境内小股土寇未清’为由,拖延不动。左良玉等将,更是骄横难制,往往逡巡观望,待价而沽,非重利或严旨切责而不能动。此非一日之寒,乃是多年积弊,层层相因,早已病入膏肓矣。”
陈子龙亦痛心疾首,他上前一步,指着地图上代表着各方势力的模糊界限,语气激愤:“殿下,王公公所言,仅是冰山一角!岂止是前线将领各自为政!各地督抚、巡抚,封疆大吏们,亦多视客军(从外省调来的军队)为负担,为祸患!粮饷供给能拖则拖,驻地安排互相推诿,生怕客军久驻,消耗本已捉襟见肘的本省财力,更怕其扰民滋事,引发民变,影响自身考成!名为协同剿贼,看似诸路大军云集,实则是同床异梦,各自为战,甚至互相掣肘,彼此提防!流寇利用的,正是我这大明官军内部的这种裂痕!他们如同狡诈的狼群,在诸军之间的缝隙中穿行,伺机扑向孤立无援的一部。曹将军之败,非其一部之败,乃是这早已支离破碎、名存实亡的指挥与协同体系的必然恶果!是这看似庞大、实则内部千疮百孔的军事巨兽,一次不可避免的机能坏死!”
(主角内心:一盘散沙!帝国的军队,早已不是太祖、成祖时期那支令行禁止、如臂使指的铁军了。它被地方势力、被逐渐萌生的军阀苗头、被文官武将之间的猜忌与制衡,切割得七零八落。洪承畴空有督师之名,却无统合之实,他的权威建立在朝廷暂时赋予的职位和微妙的利益平衡上,而非一套高效、忠诚的指挥系统上。这样的军队,各部之间情报不共享,行动不配合,胜则争功,败则诿过,如何能应对高机动、无后方顾虑、内部虽也有矛盾但至少在生存压力下能暂时团结的流寇?这不是战术层面的失败,这是战略层面,帝国军事组织能力彻底崩塌的征兆!)
扩写部分:协同失灵的具体体现与根源
主角沉默着,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让深秋寒冷的夜风吹入,似乎想驱散这满屋的压抑,也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看到那广袤而动荡的帝国疆域上,正在上演的一幕幕令人扼腕的景象。
“你们说的,只是结果。”主角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冰冷的分析,“我们要看清的,是这结果是如何一步步形成的。”
“其一,统帅权的碎片化。”他转过身,目光锐利,“洪承畴是督师,理论上节制五省兵马。但实际上呢?各省巡抚,如陕西的、山西的、河南的,哪个不是手握重兵,各有算盘?他们直接向朝廷负责,向兵部汇报,洪承畴的调令,若与他们的地方利益或判断相悖,一句‘情况不明,需谨慎行事’便可搪塞过去。更不用说那些总兵官了,左良玉听调不听宣,贺人龙跋扈难驯,他们麾下的兵马,某种程度上已是‘私兵化’,首先考虑的是保存自身实力。洪承畴能直接、如臂使指指挥的,恐怕只有他直接带来的,以及像曹文诏这样相对‘听话’的客军。这就导致,他的任何战略构想,在执行层面都会大打折扣,甚至扭曲变形。湫头镇之战,他或许并非没有考虑过侧翼安全,但当他下令左良玉部向某处靠拢时,左良玉完全可以找出无数理由拖延、改变路线,最终使得策应成为一纸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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