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变蛟紧锁眉头,他久在边镇,对流寇的了解不如对建虏深刻,但也深知其破坏力和难以剿灭的特性。“殿下所虑极是。流寇不同于建虏,建虏虽强,终究是外患,其志在掳掠,未必愿与我死拼攻城。而流寇……他们无根无垠,来去如风,裹挟百姓,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更能动摇国本!且其与地方穷苦百姓往往有千丝万缕联系,剿之不易,抚之不安。”
这时,赵铁柱也一瘸一拐地进来了,他伤虽未痊愈,但听闻殿下急召,立刻赶来。
朱慈烺将情况简单说与赵铁柱听。赵铁柱独眼一瞪,啐了一口:“呸!这些杀才!比建奴还可恨!建奴好歹是明刀明枪来抢,这些流寇,专祸害自己人!殿下,咱们御营如今兵强马壮,要不……请旨去陕西,剁了那李闯的狗头!” 他升了参将,又得太子厚待,正是意气风发、急于立功之时。
朱慈烺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铁柱,你的勇悍我知道。但剿寇之事,非比御虏。流寇狡猾,地形复杂,民情叵测,非单纯野战对决。且如今御营根基在京畿,贸然远调,京师空虚,若建虏卷土重来,又当如何?”
他走回案前,手指敲击着那份塘报,眼神变得无比冷静和深沉:“此前,我们,包括朝中诸公,或许都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御虏’之上,认为建虏方是心腹大患。此番陕西之事,乃是一记警钟!它告诉我们,‘剿寇’与‘御虏’,同等重要!甚至,从动摇国本、瓦解民心的角度看,‘剿寇’或许更为迫切和艰难!”
他看向曹变蛟和赵铁柱:“我们必须调整看法。未来大明的威胁,是双头的毒蛇,一头在关外,一头在腹心。忽视任何一头,都足以致命。”
曹变蛟深以为然:“殿下明见。只是……朝廷如今财力兵力,应对一面尚且捉襟见肘,两面同时用兵,恐怕……”
“这正是最难之处。”朱慈烺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御营更要加快强军步伐,更要尽快实现‘自筹’,建立稳固的根基。我们或许无法立刻解决全局,但至少,要让自己成为朝廷手中最锋利、最可靠的一把刀,无论刀锋指向关外还是腹地,都能砍得下去!”
他顿了顿,又道:“此外,情报。我们对流寇内部的情况,了解太少了。不能只依靠朝廷的塘报。曹将军,你从边军中,挑选一些机警可靠、熟悉西北情况的夜不收或老兵,设法渗透进去,不一定非要接近李自成等头目,但要了解其兵力构成、流动规律、内部矛盾、乃至其与地方的联系。这件事要秘密进行。”
“末将领命!”曹变蛟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
“铁柱,”朱慈烺又对赵铁柱说,“你伤愈后,不必急于带队冲锋。我给你一个新任务:从御营中挑选一批出身西北、或对流寇活动区域有所了解的基层军官和士兵,集中起来,由你带着,专门研究流寇的战法、习性,以及我们在野战中,尤其是复杂地形下,如何更有效地对付他们。可以参考卢象升督师在湖广、陕西剿寇的一些经验。”
“是!殿下!俺保证带出一帮专治流寇的尖子!”赵铁柱拍着胸脯,独眼放光。
安排完这些,朱慈烺独自一人站在舆图前,久久凝视着陕西与辽东这两个方向,仿佛能看到无形的烽烟正在两地同时升腾。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沉重感压在他的肩头。击败一次清军的入寇,仅仅是缓解了最急迫的流血伤口,而体内更深处的溃烂和病变,正在加速蔓延。他之前的努力,只是为这个垂死的巨人打了一剂强心针,暂时止住了最危险的出血点。但若要真正挽救其性命,需要刮骨疗毒,需要内外兼治,这其中的难度和凶险,远超一场城防战或一次奇袭。
“刚柔并济……”他再次想起了卢象升的赠言。面对如此复杂的危局,更需要策略,更需要耐心,更需要在不同战线、不同领域运用不同的手段。
他将陕西塘报小心收好,这份文书提醒他,胜利的喜悦是短暂的,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他必须将目光放得更远,将“剿寇”提升到与“御虏”同等的战略高度,并为此做好长期、艰苦甚至是残酷斗争的准备。
窗外,寒风依旧呼啸,卷起庭院中的残雪。崇祯十年的春天尚未到来,但朱慈烺已经预感到,这一年,乃至往后的岁月,大明面临的,将是比以往更加酷烈、更加复杂的内外风雨。而他,必须在这风雨中,让自己和御营这棵幼苗,生长得更加坚韧,直至能够支撑起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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