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2月27日，深夜，白鹤滩水电站东侧山腹深处。
巨大的轰鸣声，已经持续了整整七十二小时。
这不是水电站机组运转的声音，而是来自山体核心，那座代号“环流”的巨型粒子对撞机全功率测试运行的低频震动。
声音透过层层岩石和特种隔音材料传到外部时，已经变成了一种沉闷的、仿佛大地心跳般的律动。
山腹内部的中央控制大厅，灯火通明如白昼。
超过一百名身穿白色防护服的技术人员，在各式操控台前忙碌。
巨大的环形主屏幕上，瀑布般流淌着对撞机各系统实时数据。
大厅正中央的透明隔离墙后，可以隐约看到那直径超过三公里的超导磁体环道的一部分。
幽蓝色的冷却管道，如巨龙的血管，表面凝结着薄霜。
潘阳、杨振华、秦卫国，以及“环流”项目的总工程师、年过六旬却精神矍铄的王启明院士，并肩站在中央控制台前。
所有人都紧盯着屏幕上那条，逐渐攀升的能量曲线。
“主注入器功率达到97%，束流强度稳定。”
一位年轻的女物理学家声音平静地汇报，但握着触控笔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超导磁体温度维持在1.9K，波动小于万分之三。真空度……10?12托，完美。”
王启明院士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声音有些发颤。
“准备进行第一次全环对撞测试。目标能量……7TeV。”
“7TeV？”
秦卫国有些不解地看向潘阳。
“我记得，设计指标最高是14TeV？”
“那是终极目标。”
潘阳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
“今天是第一次全系统测试，7TeV已经足够验证所有子系统协同工作的稳定性，并且……”
潘阳顿了顿。
“足够为‘灵化技术’的基础物理验证，提供首批关键数据。”
杨振华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潘阳，没有说什么。
“倒计时开始。”
王启明深吸一口气。
十……
九……
八……
控制大厅里，除了设备运转的低鸣和倒计时的声音，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
三、二、一……
启动！
操作员用力按下那个红色的、带有透明保护盖的主开关。
没有想象中的巨大声响或闪光。
但在主屏幕上，代表粒子束轨迹的两条亮线，在环形轨道的两端同时亮起，以接近光速的相对速度，沿着顺时针和逆时针方向狂奔。
它们将在四个预设的对撞点相遇。
“束流已注入……正在加速……3TeV……5TeV……6.8TeV……7TeV！能量达到！”
“对撞点A、C、D准备就绪……对撞点B同步完成！束流开始交汇！”
那一刻，仿佛整个山腹都屏住了呼吸。
在微观世界里，万亿个质子以人类无法想象的狂暴能量迎面相撞。
在撞碎的瞬间，释放出足以窥探物质最深层秘密的能量与粒子。
而在宏观世界里，控制大厅的主屏幕上，四个对撞点的探测器阵列传回了海啸般的数据流。
无数的曲线峰值、粒子轨迹、能量分布图谱瞬间刷满了数十个分屏。
“CMS探测器报告：捕捉到清晰的高能μ子径迹！符合希格斯玻色子衰变特征！”
“ATLAS探测器确认：发现多个底夸克对产生事件！”
“ALICE探测器：重离子碰撞区温度估算……超过五万亿开尔文！达到了夸克-胶子等离子体状态！”
“LHCb探测器：发现新的奇异粒子共振态！质量约3.1GeV！”
一条条激动人心的汇报，在控制大厅里响起。
年轻的物理学家们忍不住开始低声欢呼、拥抱。
王启明院士老泪纵横，紧紧抓住身旁助手的胳膊。
“成了……真的成了……我们有自己的大型对撞机了！”
潘阳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释然的笑容。
潘阳转头看向杨振华和秦卫国。
“这意味着，‘环流’不仅是一台科学仪器。它产生的高能粒子流和极端物理环境数据，将是模拟‘幽灵离子态’下，能量场稳定性的关键输入，也是验证‘生物电基编码’能否在极端能量环境中保持信息完整性的唯一实验平台。”
杨振华重重拍了拍潘阳的肩膀。
“辛苦你了。这些年……不容易。”
秦卫国则更关注实际应用。
“所以，距离真正的‘灵化技术’验证，还有多远？”
潘阳收敛了笑容。
“基础物理验证已经迈出第一步。接下来，需要将‘环流’产生的数据与‘织网’的量子计算模型深度耦合，进行超过百万次的模拟推演。同时……”
潘阳看向大厅角落那扇不起眼的金属门，门后是通往电站库底，利用水冷系统进行冷却的＜元宇宙＞主服务器的专用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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