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
名字听着雅致,地方也确实比那破败冷宫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至少,它有完整的门窗,能挡住夜里飕飕的冷风。青砖铺地,虽然陈旧,却没了那些洗不掉的污渍和钻心疼的寒气。院子里甚至还有几丛半枯的竹子,在晚风里发出沙沙的轻响。
福伯佝偻着腰,用一块新找来的抹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房间里唯一一张像样的梨木桌。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要将过去十年积攒的灰尘和晦气,全都从这屋子里擦出去。
屋子里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灯芯偶尔噼啪一下,炸开一朵小小的灯花。
萧瑟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杯福伯刚烧开的热水。温热的水汽氤氲上升,扑在脸上,带着一股久违的、属于“正常生活”的暖意。
他静静地看着福伯忙碌的背影,看着那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苍老、却异常执拗的身影。
十年了。
这个老人,用他枯瘦的脊背,为他挡住了多少明枪暗箭,用他卑微的祈求,为他换来了多少残羹冷炙。
“福伯,”萧瑟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别擦了,歇会儿吧。”
福伯的动作顿住了,背对着萧瑟,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转过身。
昏黄的灯光下,萧瑟清晰地看到,老人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早已是老泪纵横。浑浊的泪水顺着深刻的纹路滑落,滴在刚刚擦干净的地砖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殿下……”福伯的声音哽咽得厉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出来了……咱们,总算是出来了……”
他抬起粗糙得像树皮的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想止住眼泪,却越抹越多。
“老奴……老奴还以为,这辈子就得跟着殿下,烂在那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了……”
萧瑟放下水杯,站起身,走到福伯面前。
他看着这个从小护着他、在他母妃去世后成为他唯一依靠的老人,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涩得厉害。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福伯那依旧有些颤抖的肩膀上。
“不会了。”萧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以后,都不会了。”
他顿了顿,扶着福伯坐到旁边的凳子上,自己则拉过另一张凳子,坐在他对面。
油灯的光芒在两人之间跳跃,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福伯,”萧瑟看着老人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出来了,但这,只是开始。”
福伯止住哭泣,用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浑浊的眼里透出专注的光。他熟悉的殿下,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只能在病榻上咳血、眼神黯淡无光的少年,那双眼眸深处,仿佛有火在烧。
“以前,我们只想活着,苟延残喘。”萧瑟继续说道,声音低沉,“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微微前倾身体,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轮廓。
“母妃的冤屈,这十年你我所受的折辱,还有今日……太子构陷,父皇冷漠……”
他每说一句,福伯的眼神就锐利一分,那被岁月和苦难磨蚀殆尽的某些东西,似乎正在一点点重新凝聚。
“这些债,”萧瑟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冷、极淡的弧度,“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福伯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殿下……您,您是说……”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云妃娘娘的案子……”
“对。”萧瑟直视着他,“我要查清楚,十年前,到底是谁,用了什么手段,诬陷母妃与巫族勾结,逼得她……含冤自尽。”
“轰隆!”
窗外,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闷雷。
惨白的电光猛地撕裂了夜幕,透过窗纸,瞬间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也映亮了萧瑟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恨意与决绝。
紧接着,哗啦啦的雨声便砸了下来,密集地敲打着屋顶和窗棂,仿佛上天也在为这段沉埋十年的冤屈哭泣。
福伯呆住了,张着嘴,看着灯光下少年冰冷而坚毅的侧脸,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同样决绝的、美丽而刚烈的身影。
云妃娘娘……
那个温婉如水,却最终被逼上绝路的女子。
巨大的悲痛和积压了十年的愤怒,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老人心中的堤坝。他再也忍不住,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眼泪汹涌而出。
“娘娘……娘娘她死得冤啊!”他猛地抓住萧瑟的手,那双手粗糙,冰凉,却用尽了全身力气,“老奴……老奴无能!护不住娘娘,也差点护不住殿下您……”
萧瑟反手握住福伯颤抖的手,感受着那冰凉的体温和剧烈的颤抖,他的心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不是你的错,福伯。”他声音低沉,带着安抚的力量,“是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是这吃人的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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