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李立远和李立恒哥俩下楼去准备放鞭炮，刘淑芳和白彩婆媳俩去厨房烧水准备煮饺子。
李立远趁着等待十二点钟声敲响的空隙，问李立恒，“这几天你有什么安排？”
李立恒吹了一下点燃的线香，回头问，“哥，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是这样的，你嫂子过两天想去给她母亲扫墓，如果你有时间，开车送我们俩一趟呗？”李立远说，“就后天吧。”
“行。没问题！”李立恒满口答应。
这时候，已经有性急的人开始放鞭炮了，李立远连忙也把鞭炮在空地上摆好，李立恒把线香凑近引线，引线嗤嗤地冒着白烟，火点迅速地燃烧着，向鞭炮靠近，李立恒刚跑到李立远身边，回头看过去，鞭炮就噼里啪啦地炸响起来，几分钟过后，留下满地的红色碎纸屑，好像铺了一块蓬松的红色地毯。
兄弟俩回到楼上，热腾腾的饺子也刚好出锅。
“快洗洗手，吃饺子啦！”刘淑芳端着一盘饺子放在桌子上。
白彩也端着一盘饺子从厨房出来，“这盘是白菜猪肉馅的，咱妈刚才端出来的那盘是牛肉大葱馅的。”
大年初一，刘淑芳吃完早饭就出去了，她要跟几位领导一起去慰问老红军老干部以及一些烈士家属和特困市民五保户。
刘淑芳家自从搬到省城，孩子们也都满十八岁了，就没有人来她家慰问了，反过来，她开始代表政府代表组织去慰问别人家了。
刘铁柱左大妮老两口都年逾古稀了，刘淑芳每年都在过年前给他们寄过去一些年货。
等刘淑芳慰问回来，李立远就跟她商量，“妈妈，明天我想陪白彩去给她母亲扫墓，您帮我们看一天孩子呗？”
“行。”刘淑芳爽快的答应了，还帮着他们张罗祭品，“上供的东西，家里就能凑齐了，烧鸡、肘子、鱼、苹果、橙子、香蕉，一会儿再发面蒸一锅馒头，纸钱香烛那些得现买了。”
大年初二，两个孩子还没睡醒呢，李立远他们三个就出发了。
店铺都还没有开门呢，他们准备半路上再买纸钱香烛那些。
三家子有三大姓，白姓就是其中之一。上午十点钟，李立远他们终于到了白彩记忆中的墓地，他们在众多的墓碑之中寻找着，终于，李立远喊道，“白彩，你快过来，我找到啦！”
白彩和李立恒从两个方向转身，向着李立远跑过去。只见李立远站在一个长满杂草的土包前，一块灰土土的石碑有些倾斜着，上面的字迹已失去了颜色，显现着它本来的灰色，白彩蹲下去抚摸着石碑上的凹痕，记忆的闸门打开，她退回到五岁的时候，那时候已经开始推行火葬，小小的她捧着母亲的骨灰盒，由不知道是哪一位长辈扶着，走了好远好远的路，终于走到这里。
在挖坑的时候，她捧着骨灰盒孤零零地站在这里等待着，因为中途骨灰盒不能落地，也不能易手。她听人们在旁边唠嗑，可能是看她还小，那些人说话也不避讳着她，他们说哪有让这么小的孩子来坟茔地的？！还是个女孩！他们说不是定好了让老大家的大儿子打幡，二儿子捧骨灰盒吗？咋临了临了还变卦了？他们说还不都是钱闹的？……
白彩在一片嗡嗡声中昏昏欲睡，抱着骨灰盒左摇右晃，幸亏父亲看见了，走过来蹲在她身边，让她靠在他身上……
李立远拿出早准备好的镰刀，刷刷刷几下就割掉了坟头的杂草，又拿锹象征性的往坟头培了几锹土，他对白彩说，“现在冰天雪地的，挖不动土。等开春了，咱们找个时间，过来好好给岳母大人修修墓。”
白彩点点头，开始摆祭品。
祭品是刘淑芳帮她一起准备的，先摆三盘水果，苹果、橙子、香蕉；再摆三盘菜，烧鸡、猪肘子、红烧鲤鱼；最后摆三盘白面馒头。
李立远帮她点燃一炷香，她握着香对着墓碑三鞠躬，插好香，说道，“妈妈，女儿不孝，这么多年都没有来看您！妈妈，我结婚了，站在我身边的就是您的女婿，他叫李立远，跟我是同事，也是战友！
妈妈，我读了大学，是军校，现在仍然在军队里供职，我和立远都是研究员。
我们有一对双胞胎女儿，都一岁多了，等过些年，她们长大了，我带她们来看您。”
接下来开始烧纸钱。
他们带来很多纸钱，李立恒也帮他们俩一起烧，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才烧完。
当他们收拾好祭品，开车往回走的时候，村子里有好信的人跑过去，看看是哪家这么阔绰，开着汽车来上坟的？这一看可不要紧，居然是白侠澈先前的媳妇！她都逝去三十年了，这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来给她上坟呢！
三家子村的村民们议论着，这件事很快就传到老白家人的耳朵里，村子离市里也不远，没过多久，白侠澈也听说了，他一下子就想到，那一定是白彩那个丫头回来了。她都能给死去的母亲烧纸，为啥就不能来看看年近花甲的父亲呢？白侠澈憋屈得不行，一杯一杯地喝着劣质的散白酒，不由得老泪纵流！
他现在身边只有老妻王银娣，小女儿白菲去年结婚了，婚后就跟着她男人去南方打工去了，过年都没有回来；儿子白刚也跟着他姐姐姐夫一起去南方了。继子白强也快出狱了，想想都头疼！
白彩了却了一桩心事，神清气爽地回到省城，两个孩子一看到她，立刻“妈妈、妈妈”地喊着，争先恐后地扑到她怀里。
刘淑芳笑着说，“哎呀，这两个小家伙，一看到她们妈妈，就不要奶奶啦！”
李安愉小朋友听见了，立刻跑过去，“吧唧”亲了刘淑芳一口，“来来好！要来来！”话音未落，又反身跑回到白彩身边，把妹妹李安悦挤到一边，又“吧唧”亲了妈妈一口，“愉愉爱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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