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与琴声(续)
从柿树旁跑回教室时,上课铃的余音还缠在走廊的暖气管上,林溪的发梢沾着点春阳的热,校服口袋里的柿芽露了个尖,像藏着颗小小的绿星星。
林溪把书包往桌肚一塞,没急着掏课本,反而从夹层里摸出了那本裹着透明书皮的笔记本——书皮上的星黛露被铅笔涂了层淡紫,是她上周偷偷补的,和星黛露的蝴蝶结一个色。
她翻开笔记本的动作很轻,像怕惊着纸页里的旧时光。翻到中间那页时,指尖顿了——那页夹着外婆的半张纸条,纸边的褶皱已经被磨得发软,浅褐色的药渍晕成了模糊的圆,“想你”两个字的墨痕还沾着点湿意,像刚落的晨露。
林溪从校服口袋里摸出那片柿叶——是汇演时从乐谱里滑出来的那片,叶脉的纹路已经干了些,却还留着聚光灯的暖,边缘沾着点钢琴键的凉。
她把柿叶放在纸条旁边,指腹轻轻抚平它卷起来的边,动作像去年外婆给她剥柿子皮时那样,慢得裹着甜。
“汇演的时候,我弹到断弦那节,”她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怕被前排的同学听见,“好像看见外婆坐在台下第三排,她穿的是去年那件蓝布衫,手里攥着半块柿干。”
我趴在桌沿看她,阳光从窗缝钻进来,落在她的指尖上,把纸条的褶皱映得像秋阳下的柿树影。她的指腹蹭过纸条上“最高的柿子最甜”那行字,眼尾慢慢红了,却没掉眼泪,只是把柿叶轻轻夹进纸条和笔记本的缝隙里——柿叶的绿刚好裹住纸条的褐,像春芽裹住了秋的凉。
“她肯定听到了,”林溪把笔记本合起来,指尖按在书皮的星黛露上,“她最喜欢《秋日私语》,说像柿叶落在地上的声,软乎乎的。”
教室后排的同学在传习题册,“哗啦”声裹着粉笔灰的味漫过来,林溪却像没听见,只是把那枚游戏币从笔盒里拿出来,放在笔记本上面——金属的光晃了晃,刚好映着书皮上的星黛露,像外婆轻眨的眼。
“你刻在课桌上的字,”她突然转头看我,眼尾的红还没散,嘴角却弯得很轻,“我用橡皮蹭了蹭,没蹭掉,就像外婆织的毛衣线,松松的,却扯不断。”
我低头看她的课桌——桌角的刻字还浅,“你的勇气,比琴声更动人”几个字歪歪扭扭,像我用游戏币刻的时候,手抖得厉害。
林溪的指尖碰了碰刻字的痕迹,指腹的暖浸着木头的凉:“以前外婆总说,‘慌的时候,就攥点甜的在手里’,那天我攥着这枚游戏币,就像攥着她剥的柿肉。”
她把游戏币推到我手边,金属的凉裹着她的体温:“这个还给你,不过……下次抓娃娃,还要借我用。”
上课铃再响的时候,林溪把笔记本塞进了书包最里层,书包带晃了晃,柿芽的绿从口袋里露出来,和红围巾的暖缠在一起。
我看着她翻开乐理书,书页里夹着的柿叶尖露了个角,像春的小拳头,轻轻抵着“四分音符”的字样——那本乐理书的页脚,还沾着我用计算器演练时蹭的灰,像藏了半冬陪着她上台的勇气。
窗外的柿树在风里晃着,红围巾裹着的芽又长了点,嫩黄的尖顶出了点绿,像刚睡醒的睫毛。
我突然想起汇演那天,林溪弹完最后一个音时,聚光灯落在她的发梢,像撒了层碎金,而台下的掌声里,混着春的暖,混着柿叶的软,混着外婆没说出口的“甜”。
这些藏在琴声里的勇气,藏在柿叶里的思念,会和春芽一起,往夏天长,往秋天长,长到柿树结满红果的时候,长到最高的那只柿子甜透的时候——像外婆说的,有些事等不得,但有些甜,会跟着时间,慢慢裹成暖的盼头。
喜欢情死请大家收藏:(m.qbxsw.com)情死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