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将洛阳城装点得银装素裹。然而,寒冷的天气并未能冷却这座帝都的热度,反而因为一场旷世盛典而显得愈发肃穆与沸腾。
这一日,南宫德阳殿前,旌旗蔽日,甲胄生辉。文武百官、宗室贵胄(象征性的)、各地归附的世家代表、以及受邀观礼的外邦使节(主要是北方已臣服或通好的部落),依照品阶爵位,肃立于御道两侧,鸦雀无声。
汉献帝刘协高踞于御座之上,面色苍白,眼神躲闪,如同一个精致的人偶。他手中捧着的,并非传国玉玺(传国玉玺孙策献给袁术,被刘备所得),而是一卷沉甸甸的、以金线绣边的黑色册文。
在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身着玄色衮服,头戴暂未加旒的冠冕的吕布,缓步踏上丹陛,直至御座之前。他身形伟岸,气度沉凝,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跳之上。
刘协在身旁宦官的小声提示下,用微颤的声音开始宣读册文。文辞华丽,极尽褒扬之能事,将吕布从诛董卓、保圣驾、定河北、服北疆到内修政理、泽被苍生的功绩一一列举,最终归结为“功高盖世,德配天地”,特晋封为魏王,加九锡,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当“魏王”二字最终从刘协口中吐出时,整个广场上寂静了一瞬,随即,以徐庶、贾诩为首的文武官员率先跪伏于地,齐声高呼:
“臣等拜见魏王!魏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浪如潮,席卷整个宫城。那些世家代表、外邦使节,无论内心作何想法,在此刻也只能随着人潮跪拜下去。汉室四百年江山,非刘姓不王的铁律,在这一声“千岁”中,被彻底击碎!
吕布转过身,面向跪伏的众人,接过了那象征着极致尊荣与权力的魏王印绶。内侍上前,为他正式加上了垂有十二根玉旒的王冠。
旒珠晃动,遮蔽了部分视线,却也增添了无尽的威严。
“众卿平身。”吕布的声音透过旒珠传出,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并没有发表长篇大论的演说,只是简短地重申了“内修文德,外攘夷狄,与民休息”的方略,并宣布大赦天下(特定范围),减免部分赋税,与民同庆。
然而,真正的重头戏,在称王大典的次日。
魏王府(原魏公府升级)发布的第一道王令,并非关于军事部署或政治清洗,而是一则震动士林的《求贤令》!
王令宣称,为庆贺魏王即位,彰显求贤若渴之心,特开“恩科”,面向整个魏王治下(并、幽、冀、青、司隶、豫、兖等州郡)所有士人,不拘门第,无论寒素,只要通晓经义、明习吏事、或精通算学、匠作、医道等实用之学,皆可于来年开春,至洛阳参加由魏王府主持的策问考试!成绩优异者,将直接授予魏王府属官或派往地方担任要职!
这道王令,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以往,做官的途径主要依靠察举、征辟,权力牢牢掌握在各级官员和世家大族手中,寒门子弟难有出头之日。如今,魏王竟然开辟了一条不需要看家世、只需要凭才学就能直达王府的捷径!
尽管这仅仅是第一次尝试,范围、规模、制度都远未完善,但其象征意义无比巨大!它给了无数埋首穷经却报国无门的寒门士子,以及那些拥有特殊技能却地位低下的匠人、医者等人,一个前所未有的希望!
消息传出,北地哗然。
世家大族们心情复杂。他们本能地感到不悦,这无疑是在分薄他们垄断的政治权力。但此刻正值吕布称王,威望如日中天之际,且之前的经济利益捆绑和军事威慑尚在,无人敢公然反对。只能暗中叮嘱族中子弟,务必在此次恩科中拔得头筹,绝不能让寒门占了先机。
而那些寒门士子,则几乎是欣喜若狂!无数州郡的乡野之间,茅屋之内,响起了更加刻苦的诵读之声。许多人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奔赴洛阳,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甚至一些原本对吕布称王有所非议的清贫读书人,在此等实实在在的晋身阶梯面前,也悄然改变了态度。
与此同时,北邙山军事学院的第一批学员,也迎来了他们的第一次大规模考核。考核不仅包括兵法武艺,更有策论文章,题目多与实务相关,如如何安置流民、如何推广新粮、如何管理军屯等。吕布明确表示,考核优异者,将提前毕业,授予军职,或转入文官系统。
称王,不仅仅是一个名号的变化。它伴随着一套全新的、试图打破旧有格局的选人用人机制的初步尝试。吕布用王冠巩固权力,用“恩科”挖掘人才,双管齐下,旨在从根本上瓦解世家政治,建立一个只效忠于他个人的、由新兴阶层支撑的新体系。
冰雪覆盖的北地之下,一股来自底层的、充满活力的新生力量,正在吕布有意识的引导下,开始悄然萌动、汇聚。这初次的啼鸣或许还显稚嫩,但其代表的趋势,却让那些嗅觉敏锐的旧秩序维护者,感到了深深的寒意。魏王的宝座之下,涌动的不仅是权力的岩浆,更有变革的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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