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骨荒原的风,似乎永远带着一种呜咽的调子,卷起黑色的砂砾,敲打在嶙峋的怪石和苍白的骨殖上,发出细碎而空洞的声响。天空依旧是那不变的铅灰色,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知白在云瑾的搀扶下,艰难地行走在这片死亡之地。每走一步,断裂的经脉和受损的脏腑都传来针扎般的剧痛,让他额头不断渗出冷汗。但比起肉体的痛苦,更让他警惕的是体内那股尚未完全平息的“饥饿感”。
星墟之力在吞噬了两名阴傀宗修士和大量残魂死气后,暂时填补了他近乎枯竭的本源,稳住了伤势。但这股力量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和“挑剔”,对周围环境中弥漫的阴寒魂力,依旧保持着一种本能的吸引和躁动。他必须分出相当一部分心神,才能勉强压制住这种想要继续吞噬的冲动,避免再次陷入之前那种冰冷无情的“暴走”状态。
“公子,你感觉怎么样?”云瑾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她能感觉到林知白身体的僵硬和气息的不稳。
“还好,能撑住。”林知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可以屏蔽气息和魂力波动的地方,让他能安心疗伤,同时也避开可能闻讯而来的阴傀宗追兵。
曹无眠留下的地图只标注了冥骨荒原深处的一个大致方位,并无详细路线。在这片广袤而诡异的地域,盲目乱闯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边。”林知白忽然指向左前方,那里是一片更加密集、高大的黑色石林,石林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向下的、被巨大兽骨半掩着的幽深洞口,“那里阴气更重,魂力波动也更混乱,或许能掩盖我们的气息。而且地势向下,易守难攻。”
云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石林。靠近了才发现,那些黑色的石柱上,刻满了更加诡异和繁复的符号,有些符号甚至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洞口处半掩的兽骨巨大无比,形似某种早已灭绝的远古巨兽,骨骼呈现出一种被岁月侵蚀的灰白色,但依旧能感受到其生前的磅礴气势。
洞口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阴冷的风从里面倒灌出来,带着一股浓烈的腐朽和……淡淡的甜腥气?
林知白眉头微皱,这气味有些不对劲。但身后茫茫荒原,追兵不知何时会至,容不得他多做犹豫。
“跟紧我。”他低声对云瑾说道,同时从灰色布袋中取出一颗夜明珠(得自狼王会或五毒教遗物),柔和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前方数尺的范围。
两人一前一后,侧身钻入了那被兽骨半掩的洞口。
洞内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狭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洞壁不再是岩石,而是某种坚硬的、混合了骨骼碎屑和矿物质的特殊结构,摸上去冰冷滑腻。越往下走,那股甜腥气就越发明显,同时,空气中游离的阴魂之力也变得更加浓郁和……精纯?
“公子,你看地面。”云瑾忽然低声提醒。
林知白将夜明珠放低,只见通道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细小的、呈现出暗红色、如同水晶碎屑般的东西。他蹲下身,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点。碎屑入手微温,并非冰冷,其中蕴含着一股极其精纯、却又带着强烈负面情绪(痛苦、怨恨、疯狂)的魂力波动。
“这是……血魂晶的碎片?”林知白瞳孔微缩。他在曹无眠的一些杂记中看到过关于此物的描述。据说是大量生灵被虐杀后,极端痛苦和怨恨的精魂,在特殊的地脉和阴气环境下,经过漫长岁月凝聚而成的一种奇异晶石。对于修炼邪功、尤其是炼魂驭鬼的修士来说,乃是至宝。对于常人而言,则是剧毒和诅咒。
这洞窟深处,难道有一个血魂晶的矿脉?或者……是一个培育、炼制此物的场所?
联想到外面那些刻满诡异符号的石柱,林知白心中警铃大作。这地方,恐怕不是什么天然洞穴,而是阴傀宗的某个秘密据点或者资源点!
“小心,这里可能是阴傀宗的地方。”林知白沉声告诫,同时将星墟之力更加内敛,只保留最基本的感知。
云瑾也握紧了手中唯一的武器——那根空剑鞘,眼神警惕。
通道继续向下延伸,坡度越来越陡。甜腥气浓烈到几乎让人作呕,精纯的阴魂之力也浓郁得如同实质,在空气中形成淡淡的、灰黑色的雾气。
又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
洞窟顶部垂落着无数钟乳石般的黑色骨锥,地面则是一个不规则的、约莫百丈见方的平台。平台的中央,赫然是一个直径超过十丈的、深不见底的血池!
池中的液体并非鲜血的鲜红,而是一种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暗红色,正微微冒着气泡,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甜腥气和令人灵魂战栗的怨念波动。血池周围,散落着大量的人类和兽类骸骨,许多骸骨上还残留着血肉,显然死去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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