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得人啊!你看外面这些同龄人哪个愿意和她玩?哪个瞧得起她?”母亲附和道。
“和她玩?你看她这个样子,像条狗一样。又瘦又黑,一点精神都不得,人家不过来踢她一脚就好了。”父亲嫌弃的看着雷玉玉说。
“那些亲戚哪个看得起你啊!”母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向雷玉玉。
……
雷玉玉一言不发,默默的吃着饭,只想着吃快一点,再快一点。然而不管怎么快,这顿饭却显得那么的漫长。终于吃完了,雷玉玉放下碗筷一刻也不停的回到房间,只是到门口的时候眼角划过一滴泪。
她恨自己,恨自己这样脆弱,这样容易就流泪,恨自己已经经历过千百次还是会痛、会有情绪的波动,恨自己拥有感情,恨自己没有能力让自己过上不看人脸色的生活,也恨自己保护不了自己……
夜晚,在梦中,她再次听到“你不值得,你不值得,你不值得……”的声音。惊醒的她已经习惯了自己不值得,对,什么都不值得。可是既然不值得,为什么又要让她来到这个世界,老天生她一场,为什么就不能善待她。
此时此刻,她想起了蓝雪雪。蓝雪雪是雷玉玉认识的一个小妹妹,她比雷玉玉小八岁,她家离雷玉玉家不远,只有十几分钟的脚程。两年前,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去世了,没有征兆,来得猝不及防。
她真的好羡慕她啊!羡慕她从此不会再经历痛苦,无知无觉,不复存在。死亡固然是可怕的,可对雷玉玉这种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尤其是这样意外的死亡,不会像自杀那般遭受流言蜚语。如果可以,她希望死的是自己,换雪雪好好的活着,以后健康、快乐、没有痛苦的活着。
后来,她得知雪雪是是脑梗去世时,她想到那时自己因为强行写字,头剧烈的疼痛,没有办法缓解的事。她突然有一种感觉,是不是自己害了雪雪呢,是不是雪雪承担了原本属于她的痛苦所以才会去世呢?人有时候就是会想一些没有科学依据的事情,然而事实真相如何,我们不得而知。只是,从那以后,雷玉玉总觉得是自己害了雪雪,但这件事情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自从雷玉玉患上社交恐惧症以后,渐渐的也出现了不能完整的连续看完一行字的症状。她自己的解释为,因为自己总是会强迫自己不去看周围的事物,所以自由自在看的行为受到了限制,成为了习惯,才会出现不能连续的看完一行字的行为。
从此以后,只要她看书,看到一行字的中间时就会停下来,然后慢悠悠的移动脑袋去看一行字的后半部分,而不是移动眼睛去看。这个样子真的很怪异,这样会导致她的头很痛,也会导致她承受很大的心理压力,在人群中要面对别人怪异的目光,自己一个人时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面的这一关。从那以后看书对她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了。同样的,也出现了写字会导致她的头很痛的症状,从此写字也成为了令她痛苦的事情了。
还记得刚上高中时的第一个晚上,她坐在教室里,拿出新发的课本,歪着头趴在桌子上写自己的名字。
“你看她,身体歪成那样,胸口都贴在桌子上了,眼睛也贴在书上面了,不难受吗?”有两个女生嘀咕着,雷玉玉隐约能听到,但她没有回头看,也不敢回头看。
“应该挺难受的吧,不过她好像有点奇怪啊!今天我们组留下来打扫卫生时,我看见她的眼睛瞪得那么大。”女孩边说着边用比出一个大大的圆。
“哈哈,眼睛瞪得像铜铃……”她的同桌笑着附和道。
雷玉玉的同桌听着后面女生的议论,生气的瞪着雷玉玉,真晦气!
雷玉玉自然是没有看到的,她只顾把自己封闭起来,远离这一切,但她也能想到周围人对自己的看法和同桌的厌烦。同桌是她的室友,今天和她坐在了一起,但是这个座位只是暂时的,后续还会调正式的座位。她已经知道她不会选择和自己成为同桌了,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会被安排和自己坐在一起。
雷玉玉拥有学习障碍的事她一年多前就确定了,可到现在她还是不想接受,可是就算不愿意接受又能怎么样呢?能改变这一切吗?
曾经她也是一个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人,在那些和家人相处不睦的日子里,成绩是她引以为傲的寄托,她喜欢看着每次成绩出来时自己经常排在第一个的名字。那时的她,意气风发,想着要靠自己优异的成绩考上好的高中,好的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赚很多很多的钱,远离那个家。
可是随着害怕人的开始,渐渐的,一切都变了,连学习对她来说好像也变得高不可攀,她的成绩开始一点点的滑落,凭着以前的基础,跌跌撞撞的考上了市里面的重点中学,但也只是在普通班,并没有进入尖子班。
也是从她开始不正常之后,她在班上的好人缘也没有了,以前和她玩得要好的同学一个个的远离她,以前喜欢问她题目的同学也都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背后的指指点点,嘲笑,以及各种恶作剧。她清楚的记得在她午睡时,会有人在她衣服上乱涂乱画。
老天好像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让她无路可走,无路可逃。
离开了初中,开始进入高中,她知道自己的状况并不会改变,因为她本身并没有好起来。
而且还因为一年多每天都处于头疼中,压抑中,她好害怕,会突然有一天,自己会疯了。然而,学习障碍还会让她的成绩继续一点点往下掉,她所有的一切还会越来越糟。
在所有人都远离她的时候,蓝雪雪不一样,高一的暑假,雷玉玉遇见的这个曾经认识的小妹妹,她愿意和雷玉玉一起玩。不知怎么的,和她在一起,雷玉玉也感受到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过的放松。她们一起去爬山,一起去摘野花,一起拍照。
雪雪甜甜的说:“姐姐,我漂亮吗?”
“姐姐,你要把我拍成最美的样子,我也会把姐姐拍得特别漂亮的!”
“姐姐,你一个人上学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
这个小妹妹温暖着她。
可是,她就这样没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是因为自己的霉运害了她吗?是因为曾经的她离自己太近才会变得如此不幸吗?雷玉玉一直自责,她觉得那个该死的人是自己,该好好活着,得到一切幸福的是雪雪。
“只要你待在家里面,连生意都不好做。”这句话在一次出现在雷玉玉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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